第43章

黄健心里一下子又酸又麻,他知道苏隐这些年是从刀锋上走过来的,但是他没有亲眼看见,没有切身体会,不像这次是亲眼看着最宝贝最看重的那个人倒在血泊里的,那种疼痛、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后怕让他一下子就差点崩溃了,就像是一颗子弹嗖的一下打在自己神经上,嘎嘣的一声,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黄健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人家急救车里去,给医生赶紧拦住了,说:“您老放松!放松!现在进去是要感染的!”

苏隐在里面又向黄健摇摇头,虚弱的笑了笑。

黄健愣愣的看着他们收拾现场,毒贩子的尸体被放在担架上抬下去,警察们来来去去收集子弹、记录现场,护士拿着血浆一路小跑,种种的喧杂和忙碌都仿佛潮水,慢慢的退去。他能看见急救车呼啸的离开,那里面躺着他这辈子最最宝贝视若性命的人,那一切细节都在刹那之间给他一种错觉,好像那个人刺啦一声从他的生命里被抽走了,连血带肉,伤口狰狞。

黄健回去之后就接了个电话,特警总队的人打过来的,跟他说:“您放心,苏队已经没事了,现在躺在icu里好好的呢。”

黄健劈头盖脸的骂:“躺icu里还叫好好的?!”

那人愣头愣脑的说:“您不知道啊,苏队刚脱身的时候那才不叫好好的,呼吸中枢整个都被压抑住了,已经窒息了,紧急抢救才缓过来……”

黄健立刻打断:“住嘴!”

那人唯唯诺诺的住了嘴,半晌听那边没声音,小心翼翼的问:“您还好吧?”

黄健按着心口,半晌才缓出那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给刀子割了一下那么疼。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天空阴霾,远方天穹上秋鸟折翅,渐飞渐远,慢慢的隐没在了厚厚的阴云中。

黄健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我打算给苏隐调职……”

苏隐手术过后一周出了icu,黄健等在门外,在病床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照看喂药等等一概不假手他人。

苏隐这阵子歇过来了,闹着要出院。他给医院弄得腻歪透顶,决定一出院就去庙里上香去晦气。

但是黄健一反常态的没有纵容他,而是好言好语的跟他商量,说:“咱们出院了就回家吧?回我家去,我家环境好,医疗条件也好是不是?”

苏隐立刻否决:“我一见你爸我就想关门放狗!”

黄健还是不妥协,日日夜夜的在后面念叨:“我爸住前面咱们住后面,咱们不跟他碰面还不成吗?不成吗?不成吗?不成吗?不成吗……”

终于苏隐给念烦了,挥挥手说:“成成成!哎呀怎么就你这么多事,真是。”

大冷天的他光裸着脚坐床上听郭德纲说相声,在那什么都不想的乐,笑得哈哈的满床打滚。他的快乐非常纯粹,从最惊险最艰难的环境中走出来的人,偏偏就像个孩子一样容易被满足,一点点爱就能让他心满意足。

黄健默默的给他塞进被子去,搂着他看他笑成那样,心里一阵阵的发苦。

----我是真的很爱你,苏隐。

如果你有什么意外,那就是毁了我们两个人的下半辈子。

苏隐的调令下来那天黄健终于同意他出院,外面的风声瞒得严严实实,苏隐压根不知道,直接从医院门出来就被带到了黄家大门里。黄喻国站在门口迎接,一看到苏隐就说:“别别别!我家十八代祖宗都很好!不需要问候!”

苏隐说:“关门!放----”

话音未落一只拉布拉多犬跳着跑出来汪汪一阵大叫,苏隐一下子乐了:“老爷子,你家还真养狗啊?”

“可不是么,”黄喻国搂着狗前爪,递给苏隐,“----要不要抱抱?”

苏隐和警犬天生就亲,搂着拉布拉多给它顺毛,那警犬伸出舌头舔他脸,舔得苏隐一脸口水,坐在台阶上跟它玩飞盘。

黄喻国坐在客厅里笑着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黄健:“都办好没有?”

黄健倒了杯水喝,说:“瞒着没敢让他知道。”

“调去哪里了?”

“办公室,行政。其实说到底还往上升了一级。”

黄喻国拿着调令在手上拍了拍,站起身来淡淡地说:“趁早告诉他,不然你后院失火,我这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