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切之后,离渊弯了弯眼,让仙侍取一壶百花酿来,却在落座垂眸时,猝然见到了案几上的纸。

原本崭新如白绸般的纸,此刻被墨污染得凌乱,大大小小的字迹不甚相同,却写着同样的字。

离渊没有再看。

仙侍取来了百花酿,离渊唇边仍噙着笑,从高台之上下来,淡淡道:“不必了。”

行走间仍是一派从容风雅,可小仙侍却总觉得今日的帝君大人不太对劲。

说来大不敬,可帝君大人的背影好似有些仓皇,小仙侍想,就像是在迫切地逃离些什么。

……

焚天,归一牢·

空气都弥漫着血腥之气,不比九重天的高洁明亮,这里四处无光,真真切切的没有一丝光亮,比荒蛮之地还要漆黑。

不止黑暗,更是死寂。

幽长狭小的通道内没有半点声音,甚至是应该出现的痛苦呻\吟,或是暴躁怒吼、咆哮哭泣……一丝动静也无。

沉闷得好似没有任何活物存于这片空间。

在通道尽头的那间,是这片烈焰焚天,最为恐怖的地方。

——归一牢。

面前能让旁人惊骇颤抖的禁制对离渊而言形同虚设,他没有片刻停顿,孤身踏入其。

映入眼帘的烧不尽的烈火,就连半空也有滚烫炽热的岩浆如同瀑布般奔腾,就在即将落入地上焰火的那一秒,腾空而起化作一条火龙,直冲那道白色的背影而来!

离渊恍若未觉,没有停顿哪怕一秒,甚至连手上也没有动作,那岩浆组成的火龙硬生生停在了他身后一丈之外,顷刻间化作火雨消散。

离渊停在原地没有再动。

在一片火海,唯有一块小空地,空地上立着一个少年。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周身全是烈火,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铁所铸的锁链将他困住,半点动弹不得。

可即便如此,少年仍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白衣帝君的到来。

他低低笑了一声:“来得倒也不算晚。”禹黎抬起眼,原本俊美张扬的面容已经有大半布上了魔纹,看上去既恐怖,又多了几分邪气。

“把我困在归一牢……是你能做出来的事。”禹黎对着离渊恶劣一笑,“不过帝君大人,这归一牢的滋味,如何?”

他与离渊本为一体,但凡禹黎所受之苦,离渊同样有所感知。

禹黎正是借此嘲讽,根本没将离渊放在眼。

白衣帝君毫无反应,只是站在禹黎面前,安静地看着他。

是了,他根本没有感情。

禹黎本还想着嘲讽几句,却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停下,他好似感知到了什么,蓦地瞳孔放大。

岩浆之火在禹黎身旁焚烧,可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禹黎茫然地睁着眼,“……怎么会……”

他跌坐在嶙峋的岩石上,周遭的铁链不知何时被离渊撤去,禹黎却半点都没有逃避的意思。

在这一瞬间,禹黎什么都不想了——无论什么神魔、什么天地玄妙、什么天缘大阵——他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