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曲樟纪事 陈加皮 1871 字 2022-08-17

他怎么在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一系列反应懵得可爱,阿择觉有趣地笑着,“糊涂了?”声音却是有些低哑。

招平安从他漾着笑的脸,向室内环视一圈,才记起这不是自己房间,她搓了搓脸蛋,脚挪到床沿吊着,听到外面吵乱的喧闹声。

“这是吵的什么?”

她白乎乎的小脚丫晃得阿择眼花,他闭了闭眼飘到窗前,掀起窗帘布的一角,晨阳暖金色,光线直穿过他透进屋里。

这光似乎也没那么刺眼。

外面男男女女的声音嘈杂,料想阿择也不懂阳世这些七拐八绕的人情世故,没等他回答她便穿好鞋子走出去。

乍一看战况分为两拨,卜宵这边只有老人孩子,另一边是阿月男人带领的夫家人,一众青壮年还站着个高颧吊眼的老妇,搂着一高一矮的两孩子。

“阿月是我们找回来的,就要葬在卜家,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女儿,先把我这老骨头踩死再说!”老人竭力地板直腰,坚硬地望着这群人。

“卜月嫁到我家六年,白吃白喝不说,还要养着你们这支,户口本写得明明的,刘家的媳妇葬卜家的坟,不是拿我们当笑话吗!”

老妇还嫌说得不过瘾,松开孩子双手叉腰,嘴巴跟机关炮样儿,“我家不嫌她不能生,你们不懂感恩,还要倒打一耙,还有什么天理法理!”

老人捶胸顿足,气竭声厉,“你们这群杀千刀!不怕造口业下地狱要拔舌!我家分彩礼未收,图阿月有个依靠,你们家怎么对她的?啊!答应好好的事又反悔,可怜我的阿月,她何其无辜啊!死了落不到全尸!我儿冤啊!没天理啊!”

她像出尽了力气,人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掩面抽泣。

卜宵不知什么时候抓了根粗柴,腥红着眼,豁出去地嘶吼:“你们来啊!来啊!弄不死我就是个怂包!”

他咬牙颤着哭腔,“你们老刘家不是有本事吗?不是有钱吗?我姑姑为什么会上山采药到晚上不回,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去找!你们这群杀人犯!杀人犯!!!”

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十岁孩子,控诉的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来壮场面的青年有些退缩了,他们可担不起杀人犯的称号。

老妇左右看看,一起来撑腰的人都缩头缩脑地往后退,她那不成材的儿子像个哑巴似的,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

老妇踏前一步,气沉丹田,做足气势要准备大肆反击。

突然院坝间刮起了旋风,卷着垃圾枯叶飞起,风不大,却吹得人寒意阵阵。旋风经过时,将老妇张开的嘴吹歪了,她登时“啊啊啊”说不出话来。

此时堂屋的门被砰然刮开,沉黑的棺木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视野,刘家人看看老妇歪着嘴淌涎,再看那副棺木阴森森的,众人心里直发毛。

这是鬼旋风,碰到可要倒霉的!

刘得宝也是个怂货,见别人都走了,招呼儿女拽着老娘一起急步离开。

事后平息下来,老人双手递上红封,万般无力地笑笑,“姑娘,大恩不敢忘,老婆子死了也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招平安收下了,老人再递上一个红封,她没接,问:“这是?”

“想再麻烦姑娘,可不可以主持阿月的葬礼?”

一场闹剧看下来,招平安其实心里有数,她拒绝了。“姓刘的估计没那么容易松口,你应该找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来做斋,也可趁势压压那家人,我这是外乡人,插不上手。”

她又将手里的红包压在老人掌心,“多花钱找人办事总没错的,利是就用那里的红薯土豆抵吧。”

院里柴垛那儿有一堆易储存的农家菜。

招平安分析得头头是道,老人也心知,可是这钱不收她心不安,“姑娘”

“好了!”招平安将话打断,看向战斗激情还没褪去,红着眼隐忍的卜宵,“小子,扛上我的红薯土豆,去村头找个三轮车,我要回家了!”

三轮车仍旧摇摇晃晃,发动机轰隆隆吵耳。

“阿择,刚刚那风是你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