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给人的脸面不能太多,多了人家就不稀罕,只会拿来垫脚呢。”临风摇摇头。

“可是怎么说我们也是修真界一体,鬼族势大,如果这时候分裂,恐怕影响不好。”华远心事重重。

“这你就别担那心了,老祖宗看着呢,她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该出手时会出手的。远儿,你切记,万事都要想着老祖宗,咱们通天门只要有她在,那就能屹立不倒。”

“再者说,就算有影响,那也是他们先不仁,先前咱们势弱,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的按捺不住,远儿,一旦登上第一,就绝不能掉下去,不然不会摔在地上,只会摔到崖底,再也爬不起来。今儿他们找过来,明摆着又把咱们当免费杂役使,如今修真界正该共同迎敌,可他们呢,这不就是上门来让咱们出手嘛,自己躲在后头捡便宜,老祖宗刚受了九道刑雷,让魔族退回琅洲,鬼族退出西风皇城,还不满足,养伤的时间都不给,不是自家祖宗不心疼哦。”

“可是阡洲的确是来往要道,落到鬼族手里,实在不妙。”

临风眯眼嘿嘿一笑,“笨小子,那阡洲来往的,大半都是妖族,其他的便是些散修凡人做做生意,然后是各门各派的货船过去,论起来,对咱们几乎没有影响,可是呢……”

“水隐派和炎火派合作与妖族买卖水火晶石,阡洲就是他们的货船必经之地,妖族几乎掌控了大半阡洲,另外一小半是散修掌管,而这些散修里到底有多少水隐派炎火派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底,水隐派那么急不过是触动了自己的利益,但是又不想自己去对上临洲圣君,这就撺掇着六派上门,打着通天门负责的大旗让伏娲去冲。

临风掌门当这么多年了,再怎么着,这么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能看他们倒霉,他当然高兴,至于妖族丢失了阡洲,妖族又跟他们无关。所以说,这事狗咬狗,他们有老祖宗在,背靠大树好乘凉,看戏呗。

鬼族气氛很活跃,阡洲从月圆之日起就再没有见过太阳了,处处都能看见一道道黑影,吓得那些凡人们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虽然他们很想戏弄戏弄胆小的凡人,不过圣君下了死命令,谁敢伤害凡人,下场灰飞烟灭。

鬼们也只能望人兴叹,倒是玉琪使者,那日隔着帘子听见他下达命令时,面上神色似悲似喜,以往不在意任何人的临洲圣君,只为那个抛弃他的人,学会去照顾凡人了。

玉琪不是鬼物,她是实打实的人,甚至是纯正修真者,一点鬼气没有,虽说她倒戈鬼族,但是看得出来心境仍然还是没变。

一开始鬼族人没谁接受她,是她兢兢业业为鬼族做事才换来尊重,加上临洲圣君喜怒无常,只有她能传个话或者帮着求个情,大家渐渐地也看出点什么,难得有个女人敢接近圣君,便默认了她的地位,因为圣君一直也没给个名分,他们便称她为使者。

昏暗的室内,一团黑气包裹着一柄火红长弓,控制它不让它挣扎逃脱。

温寂洲眼神郁郁,“不过是种族不同了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你挣扎了一百年,还是不肯留下。”

诛邪从他成为月脉以后,就不肯让他碰了,总是想飞走,是他强留,可留也无用,一百年了,诛邪也没有屈服。

他突然一笑,“到底是她身边生出的器灵,跟她一个样,又倔又傲,想来她也与你一样,就算强留,百年千年,也不会屈服吧。”

挥手收起诛邪,它在丹田里横冲直撞,温寂洲隐忍的皱起眉,却怎么也不愿放了它。

他心脏绞痛,连带着没好的脊骨经脉一起痛,越痛,他越思念,“师父……”他喃喃念着。

蜷缩在一处,稍稍愈合的脊骨再次裂开他也不管,只是喊,“师父。”

眼泪成串的落下来,他躲在黑暗里悄悄的落泪,可是她不知道,“师父,师父。”

他好想她。

永远回不去了,他选择了强大,就注定回不去了,他不想承认,他后悔了,没有她在身边,就算万鬼朝贺、天下惧怕、人人恭敬垂首,他也不开心,那些他曾经向往的乐,都短暂的不值一提。

如今他就连想她,都要躲起来不叫人看见,想哭一哭,也要偷偷的。

温寂洲敏感、自卑、孤傲、心思狡诈狠毒,他本不是个坚强的人。

上一次这样哭,还是爹娘去世的时候,他缩在墙角,天黑了,旁边是爹娘的尸体,他们睁着眼,死不瞑目。

那时候他觉得天塌了,后来谢安来了,他带他离开,给了他一片虚假的天空,再后来假的碎了,他受尽此生最大的磨难死去重生,使手段借了谢安的机缘,走到了她身边。

一开始他是真的想过,以后就靠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可她太好了,他充满了依赖,有她在,那些他曾渴望的尊重善意都不请自来,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是他渐渐奢望起来,她的心永远止步于师徒,他怎么能满足,所以开始强求,追求更强大的实力。

那些人看他的胆战心惊,万鬼的跪地恭迎,天下人对他惧怕惶恐,挥手间掌控千万人性命,如神一般的高高在上,这些都让他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