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百无一用是缱绻 帘重 3964 字 6个月前

宋方霓订的是下午的高铁,但早上六点多,她还拿着一个很简陋的鱼竿,蹲在温榆河钓鱼。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淅淅沥沥的,导致早上的天空还是呈现出灰调色,云厚实地遮挡着。

她饿得有点难受,就先叫了两份早餐。

外卖骑手接单后,一看连个具体定位都没有,就说是在河边,赶紧打电话询问。

宋方霓告诉他定位没错,沿着河道公路,一路往前开,在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旁边停下。但是,她提醒外卖骑手,直接把早餐给自己,不要惊扰里面的人。

梁恒波正在车的后座位睡觉。

她昨晚陪着他去见了小凤做咨询,打算上午的时候用处方开点药。

宋方霓正好钓上一条一个手掌长的鲫鱼,她没带水桶,提着活蹦乱跳的鱼,本来想放回河里,但顺口就问外卖小哥要不要拿这条鱼回去炖着吃。外卖小哥稍微犹豫片刻,还是腼腆地要了。

宋方霓继续把鱼钩甩向水面,然后站在河边,喝完咖啡。

等河边已经开始有晨练和遛鸟的老人了,她用胳膊夹着另一杯咖啡,另一手打开轿车车门,坐上驾驶座。

车里有股很轻微的味道,一是因为车内熏香,还开着暖气。二是因为……他们昨晚在车里的事。宋方霓下意识地对着镜子,检查嘴唇有没有肿。没有。

梁恒波在最亲密的时刻,他总是喜欢用命令语句说话,还总是喜欢掌管节奏。

但,她还是好喜欢那一种时刻。

每当灵魂缭乱,快要被颠簸得飞去时,他都会紧紧抱着她,满满的爱意和温柔,等待着所有的暴风骤雨和跌宕汹涌的浪都彻底漫过,再让它娇柔地,安心地,重新降落回她自己这里,重新闭着眼睛睡去。

宋方霓把咖啡放在副驾驶座,回头看着后座睡觉的梁恒波,他还在睡。

她把车里的暖气关了,无聊地看他车里的音响cd,看到里面有一张舒曼的古典音乐盘《梦幻曲》,是舒曼写给恋人克拉拉的情书。她还以为,梁恒波会听时下中年文艺青年的最爱巴赫。

这时候,后面的男人轻声说:“我醒了。”

“感觉怎么样?”宋方霓重新回过头,男人是蜷曲着腿睡的,大概腿都麻了。

梁恒波却思考了一下:“用鲍萍的口头禅是,非常性感也非常让人兴奋。”

……什么跟什么啊。宋方霓脸热了下,不出声地递给他咖啡,梁恒波则自己从后座坐起来,他眯起眼睛,左右找了找手机。

“钓上鱼了吗?”他随口问她。

宋方霓移开目光:“宝宝,先穿上裤子好吗?”

他这才发现,随着姿势变换,自己的某一个部位,正大喇喇地展示在她面前。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却又问了句:“再来一次?”

宋方霓说:“你省省吧。”

他也不遗憾,便说:“那稍等一下。”

昨晚从小凤回来的途中,梁恒波说他回去也睡不着,她就带了鱼竿,把车停到河边,开始夜钓。

梁恒波刚开始,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过了会,他就开始搂着她,亲她,她不得已地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然后被扑倒了。

梁恒波在后座缓慢地穿上长裤和衬衫,然后他俩下车,并肩站在河边,看着河水和远远伸出去的鱼竿。

万籁俱寂,头顶是灰色的白日。

宋方霓挽着他手臂:“仔细想想,我在高中的那段时间,特别不适应这个世界。在家不适应,在同学中不适应,自己待着也不适应。”

他喝了一口咖啡,非常苦涩。他说:“这不适应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直没消失。”她惆怅地看着河面,“我后来不是去上海了吗,换了个环境,好了很多。不过,现在我喜欢这里,因为你在。”

梁恒波眯了眯眼睛,他转移话题:“你今天下午飞上海?”

宋方霓说:“高铁,下午两点。”

他叹口气:“相思成灾了。”

这句话,让宋方霓心中一抽,她笑着说:“我现在还没走,你在相思谁?”

梁恒波不说话,继续喝着咖啡。

“你不要这样,我下周可能还会再过来看你。”她说,脑子里却很烦躁地想把如何把工作尽力压缩在这几天。宋方霓回去后还需要跑几个第三方的乳工厂,还是挺累的。

她迟疑了片刻,把刘恒之的提议告诉他。

出乎意料,梁恒波直接建议:“别答应他。”

宋方霓一愣。

“这时候拉你走,代表他有很大概率是跳到一家民企。他拉你去,是要帮他培养业务团队,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没什么必要。”梁恒波之后帮她分析了几句,思路情绪,极有逻辑。但随后,他就说,“宝宝,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再读读书之类的。或者,不工作了,休息一段时间?在玛天然工作不累吗?”

“有时候会。但是,玩也会累啊,工作上的累都是难免的。而且,我总得谋生赚钱吧。”她说。

梁恒波缓慢地锁起眉头。

从梁小群到宋方霓,都说过类似的话,她们好像从不考虑依赖自己。梁小群到现在还极度地省吃俭用,一方面坚决不要儿子的钱,另一方面,她居然还给梁新民存钱。

梁恒波淡淡地说:“都嫁给我,不会让你再缺钱。”

宋方霓半开玩笑:“你的意思是,给你当全职太太吗?”

梁恒波却没听出玩笑的意思,他垂下眼睛:“只接触过一个全职太太,我感觉,她的那种生活,可能有点单调。但你想当的话,我不反对。只是,我的工作性质不可能长久离开北京,因为我的家人、公司和事业,全部都在这城市里。”

他的声音平静,但是,莫名染着一丝压迫和冷感,甚至于,有一点逼她表态的感觉。

宋方霓为他的话沉默了一会。梁恒波有自己看重的事业。但是,她就没有吗?何况,她现在还不算他的家人吗?

她握了握他的手:“我最近在思考回城工作呢。”

梁恒波脱口而出:“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思考,婚礼也要在上海举行一次?你是打算让我周末飞过去参加?”

宋方霓还真的没想那么细,当场被问住了。

其实一回想,两人的结婚,不可谓不匆忙,再加上异地。宋方霓自己也还在适应很多事情,而昨晚匆匆见了小凤,加了小凤微信。

小凤说结婚对梁恒波是一个重大的人生改变。他太久没有进入男女关系,短时间内,情绪很可能会存在大幅波动,甚至判若两人。

不用提醒,宋方霓也感受到这点。梁恒波一方面能不假思索且和盘托出炽烈的爱,当她走到他身边,随便对视一眼,他的目光永远不可能不含笑。但另一方面,梁恒波的情绪转变得极快,当她以为他像孩子般好哄,他又能不容抗拒地抵上别人最脆弱喉骨,或严肃或犀利地说出一些冷酷的话。

她心想,梁恒波最初装着正常样子,骗人结婚后,才露出深藏不露的另一面。看来,抑郁症不怎么影响他动脑子啊。

可是她也知道,抑郁症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