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暖气开着,把她头发上的雪都融化了,雪水沾湿了头发,顺着发丝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难免滴在真皮座椅上。

她蹙眉看了看座椅上的水滴,总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偏偏自己兜里没有纸巾,更不知道董诚车里的纸巾在哪儿。

她拽过自己羽绒服的袖子,用洁白的衣袖把水滴擦了下去。

她不想留下一定痕迹,毕竟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比如车里似有似无的燕麦味儿奶香,还有车窗上小小的卡通贴纸,以及后备箱露出了一角的儿童车。

无一不清楚的告诉她,这个车有它自己的主人,她只是一个搭乘的旅人。

董诚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他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扯了张纸擦了擦鼻涕,继而又沉闷的低咳好久,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抓着方向盘的手背,凸起青色的血管。

董诚原本就又瘦又白,如今咳得满脸通红,倒是有种病态的脆弱。

童淼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未免自己胡思乱想,她拿出手机,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头绳系起来,开始刷消息。

司湛一大早就提醒她起床了,他被学校找去帮忙组建正式的机器人比赛基地,分身乏术,没办法溜到首都来接她,所以每隔一个小时就要问一句她到哪儿了。

童淼没说自己在董诚的车上,胡乱的扯了扯天气,说首都今天的雪特别大特别美。

到了车站附近,董诚把车停下,童淼远远望见了北京站三个字,推门就要下车。

董诚突然转过身抓住了她的胳膊。

“哝哝,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爸爸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有新年乐。”

他有些卑微讨好似的从副驾驶拿过来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略有些颤抖又害怕被拒绝的递到了童淼的怀里。

童淼垂下眸,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睛,在卧蚕投下小小的阴影。

她伸出手指,啪的一声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纯银长命锁,锁面上嵌着两只白龙,白龙身边是象征着祝福的图腾。

很漂亮。

童淼单手扣上了盒子,打破了车内温热祥和的气氛,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终于跟董诚说了第一句话。

“长命锁是给小孩子的。”

她递了回去。

董诚没接,嘴唇微微抽动,声音破碎颤抖:“当年我离开你也是个孩子。”

童淼推开车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刮了进来,风刃裹挟着雪花带来一句微不可见的宣判——

“现在不是了。”

她拎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候车大厅。

还没有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冷,她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眼眶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这风带着削骨刮肉的厉害,割的她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