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当然只不过是个比方罢了,康熙下手还是没有那些婆婆那么狠的。

而如今,康熙主动叫安隽云来皎皎身边陪着,可真是出乎娜仁的意料。

安隽云温吞地一笑,皎皎若有所思,“许是京中局势不大好,汗阿玛想您在南苑住到年下,又因我也在这,不忍我们夫妻长久分隔,也是怕我半途想念隽云,辞别您回京,才叫隽云过来。”

她打小在宫中长大,对康熙的心思能摸出十之五六来,对宫里头那些门道更是门清,这会不过略一思忖,便说了如此一番话。

娜仁顿了顿,沉默几瞬,又轻声道:“如此也好,咱们在这边住到年下在回宫,人多了也热闹。”

“是。”皎皎微微一笑,点头答应着,可惜笑意不浓,似有怅然与无奈。

康熙这是明摆着要他们远离是非之地的意思了。

摸清康熙的心思,皎皎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连用了几杯酒,颇有些不管不顾借酒消愁的意思。

她素来是克制、周全、稳重的,这会放纵看着也不太明显,只是举杯频繁了些,娜仁将此尽收入眼中,略感无奈。

皎皎太过重情,康熙说这既是皎皎的好处,也是皎皎的坏处。

但她却觉着并不尽然。

重情是好处,却不会是坏处。人若是连情念牵挂都没有,那么他站得越高,越会叫旁人胆战心惊。

如今皎皎这样,便很好了。

她太过清醒,所以这会她注定不会不顾一切地冲回京师,因为她知道,即便此时回去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但求一醉吧。

娜仁按住皎皎伸去酒壶的手,笑了,道:“风一吹,这酒有些冷了,等我再筛酒来,咱们碰杯同饮。”

安隽云与楚卿齐齐起身,道:“我来。”

目光相触,楚卿平淡从容,安隽云平静温和,二人礼节性错开目光避过头,皎皎笑着对楚卿道:“你坐下,让隽云去吧。”

她拍了拍安隽云的手,安隽云笑着一握,然后绕开软墩去风炉那边筛酒来。

殷红的酒质盛着白瓷杯中,香气馥郁芬芳,有葡萄的酸甜诱人,又带着玫瑰的芳香。入口微甜、微酸、微涩、微苦,滋味交杂,恰到好处地中和在一起。

若论品质,自然比不过内务府中那些各地进贡然后窖藏十几年或数十年的美酒,但味道却比那些更酸甜适口,又是娜仁亲手酿造,意义更为不凡。

近是一壶下肚,皎皎脸颊终于微微有些酡红,却分不清是酒意上头,还是微风吹的。她轻笑着,目光有些散漫,犹带慵懒,捏着娜仁的袖子,仿佛控诉,“外头的酒都没有您酿的好喝……还说是什么百年窖藏,味道一点都不好,那些个洋人也不知是什么舌头……”

娜仁听了,便知道她是醉了,或许也有些借着酒劲撒泼,娜仁没有探究,而是一面用手贴了贴她的脸,确定不是十分滚烫,一面笑道:“那等你们下回走,额娘多给你带些。你这话说的,额娘便是厚着脸皮都不好意思应了。”

即便没听皎皎仔细说过,她也能隐约知道皎皎如今在外地位不凡,是几国王室的座上宾。用来招待她,又是百年窖藏的好酒,恕娜仁见识浅薄,只能以自己认知中价格昂贵的所谓“82年拉菲”这等来代表。

其实她对红酒研究不多,前世喝的更多的是自家酿的酒,她爸爸很会酿果酒,每年都会酿一些给咱家人喝,产量不多,还曾有人开出高价买,自然未果。对红酒的认知,就是里霸总们的装逼神器……嗯,还有都市里的打脸神器。

82年拉菲,恐怖如斯。

但即便她了解不深,也知道好红酒的口感是很细腻的——曾有人送给她爸爸一支,据说市价有五位数,她跟着喝了,没品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滋味不错,就是喝着有点上头。

而此时皎皎这样说,只是为人母后,难得地在额娘面前表露出娇气的一面。透过酒,抱怨离家在外的种种不顺心。

她想做得事倒是做得顺畅,但路上不免经历些磨难。娜仁记得有一年她回来过年的时候一直带着妆,娜仁直觉不对劲,偷偷扣了一下她的脉,只觉得有些虚浮无力。

娜仁对医术的了解更多在养生一道上,对“望问切问”并不精通。后来还是叫唐别卿借请平安脉的由头给皎皎请了脉,听他说皎皎气血虚弱,似是受了什么伤尚未大愈。

那是娜仁所知的,最凶险的一回。

旁的不顺,皎皎不叫娜仁知道,娜仁也听不到。但知女莫若母,何况她也曾是孤身离家在外的人,饮食、气候……诸多不顺,最后都会化为委屈,离家在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