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攻玉 凝陇 3294 字 2022-08-18

皇帝道:“几位节度使先后都表态了,只有滕绍未作声。他女儿自小与镇国公府的段宁远订亲,但前些日子滕段两家已经退亲了,我想他之所以踟蹰,是不愿意将女儿的婚事交与皇室来定夺,但朝廷虽说重开云隐书院,却也不愿强行指婚,回头我私底下召见滕绍与他好好聊聊,告诉他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他明白了朝廷的苦心,也就不会顾虑重重了。”

这时昌宜和阿芝跑进来拖拽蔺承佑:“阿大哥哥出来,那鱼一直不肯上钩,你帮我们瞧瞧。”

蔺承佑不得已放下棋子起了身,刚走到门口,皇后进了水榭:“说起王氏姐妹,当年我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姐姐嫁给了名门杜氏之后,妹妹嫁给了滕将军,只是我没想到小王氏走得那么早。今日才知滕将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这些年竟一直未续弦么?”

蔺承佑脚步一顿,昌宜和阿芝愣了愣。

“阿兄,你怎么了?”

蔺承佑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伤:“疼。”

昌宜和阿芝一下子慌了手脚:“呀,忘了哥哥的伤还没好呢。”围着蔺承佑要看他的伤口,哪还记得去外头钓鱼的事。

就听皇帝道:“小王氏过世后,不少人劝滕绍续弦或是纳一房妾室,可滕绍情愿把女儿交付给妻姐照管也不续弦,恰好他姐夫杜裕知被贬谪至扬州任官,滕绍的女儿此后便一直住在扬州了。几年后滕绍终于被调任淮南道任节度使,镇海军的治所却一直在寿州,因此父女俩虽说同在一地,也是聚少离多。滕绍常年住在治所,又不肯续弦,自然无从添儿添女了。”

皇后叹息道:“前日我听人说,滕将军不到四十就华发早生,想来他这些年没少思念亡妻。”

太子扶着母亲落了座:“对了,儿子今日在进奏院还见到一人,此人名叫李光远,儿子去时,此人正与滕将军寒暄,听到云隐书院重开一事,滕将军不肯接腔,李光远倒是满面荣光,说他女儿若是也能有幸进书院念书,便能与滕将军的女儿做同窗了。儿子觉得此人面生,打听才知是浙东都知兵马使。”

皇帝笑道:“你不认识此人也不怪,李光远原是滕绍手下的一名副将,五年前还在镇海军任营田支度和行军司马(注1),浙东豪强作乱时,滕绍拨派一支军队前去平乱,领兵的就是李光远。李光远用兵神勇,仅一月就平定了浙东之乱,滕绍上奏为其表功,阿爷任命其为苏州刺史。前年江浙水灾,李光远又立功,朝廷擢其为浙东都知兵马使,后又令他兼任杭州刺史。当时天下苦旱蝗,独李光远的江东免于蝗灾,为人精明强干,也不擅自邀功,上任数年,浙东缣帛、船坞日益繁茂,这回他进京述职,朝廷少不了对其嘉奖。”

皇后忽道:“我说这个李光远的名字为何这般耳熟,前几日我恍惚听说此人有个能预知灾祸的女儿,李光远屡次镇灾立功,全赖他女儿事先提醒阿爷做防范。”

皇帝一愕:“这些人竟拨弄到你面前去了。天下的能人异士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哪怕只是预知今年的雨水丰寡,尚且要费不少功夫,李光远的女儿听说才十五六岁,哪能预知吉凶?李光远不比滕绍这些功勋子弟,他本是草芥出身,这几年因为能力出众比许多人擢升得,招来不少人的嫉恨,这些人是怕他留任长安要职,故意在你面前散播谣言。”

皇后往丈夫口里塞了一枚硕大的杏脯,笑眯眯道:“上回我就痛斥了她们一顿,下回再敢在我面前使这些鬼蜮伎俩的话,我令人把她们打出宫去。”

皇帝含笑吃了,柔和的目光与妻子地纠缠在一起。

蔺承佑听到李光远时就已经提不起兴趣了,这时透过轩窗瞧见帝后二人情状,笑着倒退了两步,随后一扭头,对阿芝和昌宜说:“带你们去麟德殿外的莲花池钓鱼啊?那里的鱼机灵点,比这里的呆头鱼钓起来有意思多了。”

“哥哥能走动么,你的伤刚才还疼得不行呢。”

蔺承佑面不改色:“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反正现在阿兄是不疼了。”

皇帝却在水榭里道:“你臂上有伤,今晚老老实实待在伯父伯母面前哪也不许去,后日国丈做寿,你帮着你伯母出些主意。”

次日一早,滕玉意托人去成王府递帖子,名面上想拜谒阿芝郡主,实则想把玄音铃的事告诉蔺承佑,不料蔺承佑和阿芝郡主都不在府里。

又去青云观递话,观里的老修士和老道士也说世子未回观里。

滕玉意心想,蔺承佑要么在大理寺,要么去了宫里,这两处她都不能擅自造访,只好暂时歇了去找蔺承佑的打算。

眼看天色还早,滕玉意换了衣裳准备去西市转转,然而没等她出门,小涯就爬出来告诉她近几日最好莫要出门,他现在灵力低微,万一她出门又遇到邪祟,别指望他能护住她。

滕玉意才逃过一劫,当然不敢随意冒险,索性留在府里让霍丘教她练习剑法,傍晚时又把程伯请来,一边拭剑一边说:“本以为端福还要养一阵,哪知他内力异于常人,方才我去瞧他,他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让他同我去赴宴吧。”

程伯忙应了,当年老爷把端福派到娘子身边,不仅因为端福身手出众,还因为他是阉人,必要时可以跟随娘子出入内院,而不必像寻常侍卫那般顾虑重重。

滕玉意又道:“对了,你可打听清楚了,这回国丈寿宴,卢兆安可在应邀之列?”

“邀了。不只卢兆安,今年的进士都会前去赴宴。”

滕玉意一愣:“卢兆安上回在成王府被尸邪卸了一双膀子,这么就复原了?”

程伯:“上回成王世子特地请了尚药局的余奉御给卢兆安诊视,估计已无大碍了,即便身子还有些不利索,国丈相邀也是一定要去的。”

滕玉意讽笑道:“好个假清高的大才子。阿姐的信虽然取回来了,卢兆安的嘴却还长在他身上,此人心术不正,若任其留在长安,早晚会生祸端。”

程伯:“娘子是想……”

滕玉意想了想说:“前阵子我没空理会卢兆安,程伯你把他这些日子的行踪都列出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