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凤千瑜没怎么理会她,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她这个人,他有些微醉,倚在石头上取下了他的白玉面具,轻轻擦拭了起来。

他的长发零零散散垂落下来,遮住他大半的脸,唯独露出那张狐狸似的下巴,在这纷纷扰扰的桃林之,就仿佛是桃花幻化而成的妖一样。

沈郁觉得他跟陈贵妃是一种人,这世间人比花娇的人数不胜数,可比桃花还娇艳的真没几个。可他和陈贵妃好像又不太一样,陈贵妃的眼睛从来就叫人琢磨不透,可是九千岁的眼睛里却干净的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认真地擦拭着他的面具,认真到眼的星辰都聚集到面具之上,那双眼睛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只露出一点侧脸,都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沈郁有些走神,不小心触碰到了桃花酿,她反应很地抓住了酒壶,可壶里的酒还是洒了她一手,打湿了她的衣袖,“呀,我不是故意的……”

就这一晃神间,凤千瑜已经带好了面具,他从她手里拿起酒壶,晃了晃,把里面还剩的余酒都倒入口,递了空壶给她。

残酒顺着他的下巴滑落,他抬手毫不在意地擦去,瞧那身形有些摇晃,可他脚下根基却牢固得很,像是个练家子。

沈郁衣袖上染了酒的味道,她闻得都醉了,愣怔着从他手接过酒壶,他侧身的那一瞬间,沈郁好像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香,那香味转瞬即逝,又被酒香所掩盖。

是错觉吗?她为何觉得那香味如此熟悉。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终于落下,桃林里潮气越来越浓重,想必那宫宴也到尾声了吧。

沈郁见九千岁穿得单薄,好心提醒了他一路:“大人莫要久留了,林间潮气越来越重,待久了容易生病。”

凤千瑜就跟没听见一样,倚在石头上。

她低头收拾了食盒,准备离开,“奴婢告退了。”

凤千瑜起先没什么反应,等她走了两步,又叫住了她,“你是哪个宫的?”

沈郁就知道他没记住,笑着又说了一遍:“奴婢陈贵妃宫里的……”

凤千瑜点了点头,想必这次是记住了。

出了桃林,沈郁先是去了一趟御膳房,把食盒送过去,半路上又遇到了皇太后身边的常嬷嬷,带人找了她半天,赶紧把她带走。

沈郁过去的时候,宴会都结束了,瑶皇后身子不适早早退了场,剩下的嫔妃们也退了几个,绕是皇太后还在坐镇,也稀稀落落地没剩几个人。

一看皇太后的脸色,沈郁就知道自己要完,她走过去跪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衣袖,“皇奶奶,郁儿回来晚了,对不起……”

皇太后原本还沉着脸,可一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想起以前的昭奉公主,眼角里慢慢又蓄了泪水。

她满眼疼惜地抚摸着沈郁的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愿,那这事就算了吧,哀家只是……罢了,你坐下吃些东西,哀家什么也不求,就盼着你好好的……”

沈郁缓缓俯身,将自己的脸贴在皇太后温暖的掌心里,她微微闭上了眼睛,鼻子都有些发酸,“郁儿肯定会好好的……”

皇太后的身子熬不住夜,就先回去了。参加宫宴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也没剩下几个。沈郁着实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菜有些凉了,便再也吃不下去。

祁夙凛站在旁边看了她许久,见她面色有些不好,便上前想宽慰她几句,“沈郁,你……方才去哪儿了?”

沈郁放下了筷子,端坐在位子上规规矩矩的,“太子爷走后,沈郁才发现桃林之色甚美,便看得忘了时辰,来晚了。”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气得他跳脚,他反而心里有些不舒服,真要说个一二,应当是对她有些许的愧疚,“今日我母后亲自主持宫宴,你却没有来,想必将来更不喜你……”

他说的那些沈郁都懂,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告辞了,“既然这是太子爷想要看到的结果,沈郁又何苦枉作小人,不肯成全呢。”

祁夙凛从未见过她对自己这样笑过,就好像是所有的热情都被水泼凉了,清醒了,也就回到现实里了。

第6章 恩怨 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烧……

祁夙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走神,他好像从未见过她如此决绝地离开,她总是缠在他身边,每时每刻都想让自己注意到她……

祁他印象的沈郁,是个事事都要与他作对,事事都要让他为难的女人。

他都想不起来她六岁以前是什么样了,他只记得她小时候跟林晏一起进宫时,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