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那画就如她的诗一般若隐若现,撩拨到了极致,却又点到即止。

沈郁终于在最后一刻呈现出了她想要的画像,那副画很顺利就通过了把关,贴到了展板之上。

在所有细致的、有力的、庄重的画作当,唯有她的画是一片颜色,而那片颜色却又层层迭代,白的是衣,红的花,除此之外别无二色,她巧妙地利用宣纸的白,朱砂的红,就勾勒出层次如此丰富的画作。

花非花,人非人。

更像是桃花幻化出来的仙与妖。

无论是从意境上来看,还是从她的画作来看,这幅画都是当之无愧的绝世佳作。就连去年作画夺得魁首的宋春玉,都向她表示了甘拜下风。

最后投票结果出来,是沈郁夺得魁首,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她的画是沾了那首诗的功劳,若不是那句“一步一花一生情”,这幅画也不会跟着一起活了过来。

她笑着接受众人的赞美,有人提出想买她的画,她拒绝了,小心翼翼地将那副画收起来。收好之后心里还想着,若是九千岁开口要,她就给他,若是没有,那就算了。

林晏还坐在原处,并未仔细去看,他只瞥了一眼,便知道那首诗、那幅画,是为何人所作。

他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入喉,有种灼心的疼痛,沈郁跑过来跟他说玉观音想送给风栾郡主的时候,他重重地将杯子扣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

沈郁本以为跟他的关系缓和了,没想到这么又翻了脸,实在是怪得很。

酸菜抓着她的手,看起来比她还高兴,“小姐,咱们今年可真是长脸了!方才还有人问我是不是你的婢女,还问我你平时爱看什么书,爱写什么诗,都来向我讨教,可威风了!”

“那你怎么回的?”

“我说小姐喜欢看晏世子的诗,喜欢看晏世子的书,所以才这么厉害……”

沈郁无奈扶额,她今日可是赢了晏世子的,还说平时爱看他的书,这不是打脸吗?她好像有些明白晏世子为什么要走了,他那人心高气傲,肯定是受不了这话,所以被气走的。

她踌躇着,该不该把玉观音送到林侯府上,到时候晏世子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显摆,到时候又不高兴了?哎,这赢了也是烦恼呀。

沈郁摇着扇子,脸上却笑得开心得不得了,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酸菜,走,上林侯府。”

人生哪得如意事,珍惜当下需尽欢呀。

酸菜问她:“棋艺和书法咱不参加了吗?”

“酸菜呀,这你就不懂了。人要懂得藏拙,哪能事事出风头?你还小,不懂这些,以后我慢慢教给你……”

酸菜是不懂,但她看沈郁笑得挺开心的,也没见她哪里想藏拙。

她抱起玉观音,扭头正好看到了九千岁,就笑着跟他打招呼:“九千岁~咱家小姐方才赢了画画,您看到了没?”

沈郁本来得意得不行,一瞧见九千岁走过来赶紧就收敛了起来,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假装方才那个不是她,“九千岁……还没走?”

凤千瑜摇头,他低头看着沈郁,没说话。他旁边罗褚却话多得不行,赶紧指给她看,“沈大人,我们在后面看,你方才赢了我们都看到了……”

沈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不就是在她背后的观望台上吗?感情她画的什么,他们都全看见了?

她拼命地咳嗽了起来,嗓子都咳疼了,仍然觉得尴尬,她画九千岁的事,是不是他们二人都知道了?

凤千瑜没说什么,他旁边的罗褚又开始了,“话说沈大人画的到底是什么?是仙还是妖,是真有其人,还是大人的幻想?那桃林在何处?大人可见过?还有那绘画的手法,大人是怎么想到用宣纸本身的白色来作画的?”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全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周围听到的人都凑了过来,都想听听沈郁的答案。

沈郁故作一本正经,展开扇子,那扇面上绘着高山流水,高深莫测地摇晃着,“罗大人,这画上画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意境。”

罗褚想到凤千瑜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这话竟是和沈郁如出一辙。他回头看着九千岁,又看着沈郁,还穿着同样的衣服,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有问题,“沈大人,您这画的……该不会是九千岁吧?”

他这一言激起千层浪,周围等答案的人全都恍然大明白,先不说这二人穿一样的衣服了,也不说九千岁救沈郁、沈郁帮九千岁作诗的事了。单单就说那副画,那身影当真是像极了九千岁,尤其是桃花遮住半张面的模样,那不就是九千岁戴面具只露半张脸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