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张了张嘴,身体也跟着动了动。兴许是照顾了病人太久,以至于病人大大小小的反应都记在了心底。梅仁瑜听不到人鱼的声音也读不懂人鱼的唇语,但她却微妙的明白了人鱼这是想表达他无法自行浮出水面来吃药。

“我扶你、起来——”

拖长声音好让人鱼看清自己的口型,下一秒梅仁瑜果然看见人鱼又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人鱼的身体是滑腻而冰凉的,托着这样一具滑腻冰凉的身体、还要小心不磕着碰着,着实费了梅仁瑜一番力气。好在人鱼一点儿也不娇气,还十分配合。等梅仁瑜把他从浴缸里捞起,自己去准备给他吃的药的时候,他就乖乖地伏在浴缸边上,温驯地犹如一只疲惫的小猫。

用爱吃鱼的猫来形容鱼类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在这个时候梅仁瑜也懒得纠结这种怎么都好的问题了。她喂人鱼吃了药,等了十五分钟也没看见人鱼有诸如咳嗽或是长红斑之类的什么不良反应。又担心人鱼和人类的体质不同,决定等上半小时再来看人鱼有没有过敏反应……

人鱼饿不饿,人鱼吃什么,人鱼会不会冷,人鱼要不要穿衣服,人鱼人鱼人鱼……人……鱼……

困得要死还强迫自己睁眼的梅仁瑜撕扯着自己那上下两片足有千斤重的眼皮,她脑内的待办事项还有长长的明细没打勾,可她的四肢已经像瘫痪那样软了下来。爱干净甚至还有点儿小洁癖的她第一次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就这样趴在床边睡着了。

“……”

被梅仁瑜喂了药的人鱼还伏在浴缸边上,他侧耳倾听,很快就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匀长的呼吸声。

惨白而无血色的唇角勾了一勾,人鱼竟是笑了。他长长的睫毛之下,一滴泪珠滚落了下来,既没变成珍珠,也没变成钻石。只是变成粒有瑕疵的玻璃弹子,掉在浴室地板上滚了一圈,滚着滚着便又化成了液体的模样,在浴室的地板上流下了一道若有似无的水痕。

滴铃铃——滴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