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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好难说唐平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好像是有心求好的,所以几次三番让邱季深来帮他做事。心中也有志向,侃侃而谈的时候壮怀激烈。行事也足够谨慎,太后与国公两方都想讨好。可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却又再□□复,左右为难,迟迟不下决断, 没有一点君王的气魄。最后不过是任由双方博弈, 而他跟着更强的那一方走。

只做准备, 不做正事,你说这能叫努力吗?

大约是吧,只是那努力看着累人。

做皇帝这个位置,无能同样是个死罪啊。

叶疏陈说:“陛下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虽是玉叶金柯,天下之主,曾经一路却也是步步艰辛,受尽欺辱,好难得才走到了今日,心中尽是后怕侥幸之情。学习治国之术晚矣,臣子又对他正颜厉色,多有指责,少有嘉奖,所以陛下亲政之后,总是妄自菲薄,喜欢瞻前顾后,许多事要有人附和才敢去做。可是偏偏立场又不够坚定,有时半道就衰竭泄气,不敢再行。”

叶疏陈一脸他把我给整懵了的表情。当年做千牛卫,认清唐平章本性的时候,他的心情就非常复杂。

邱季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能叫百姓活下去的,始终不是你我的微薄之力。”高吟远自嘲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邱季深对他的消极不与赞同,一把将烤肉塞进了他的嘴里,说道:“蚍蜉为何要想着撼动大树?蚍蜉想的自然是救蚍蜉啊!你知道自己现在做得是对的,也知道已经尽自己所能了,为何还要笑自己不自量呢?”

高吟远就是过于忧国忧民,心中装得太大,导致快把自己给气死了。

“倒不至于如此,好好说,陛下是会听的。”叶疏陈说,“陛下只是怕犯错罢了,怕败了大梁的基业,也怕走了几位兄长的旧路。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邱季深深以为然地点头。

按兵不动好过瞎几把乱动。谨慎会犯错,却犯不了大错。

而且分析唐平章目前的状态,他似乎也在恼怒自己的无力,想慢慢改过。

高吟远:“‘夫有生者不讳死,有国者不讳亡。讳死者不可以得生,讳亡者不可以得存。’,他若是只能听得进好话,要被人捧着哄着才能做事,好在哪里?”

“好在……”叶疏陈眼睛眨了眨,举着烤串无辜道:“好在能哄着他的人是我爹?”

邱季深掩面。

简直无法反驳。

“不要再谈陛下了。你我都不是他,也不能理解他。”邱季深叫停道,“齐身治国,本就是世上最无解的难题,若手上掌着万千性命,天下生死都在一念之间,换做你我,肯定也是要诚惶诚恐的。”

叶疏陈点头:“确是此理。”

“啊……”邱季深低头一看,惆怅道:“火灭了。都是你们口水太多,都给浇灭了。”

高吟远同叶疏陈:“??”

邱季深起身就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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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大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