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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疏陈手里抛着一块细碎的石子,目光落在巷道深处,说了一句:

“她很危险。”

第67章坦诚(30号更新)

什么危不危险, 邱季深差点就能听到了,只给叶疏陈坏了事。

她跺了下脚,抬手指向墙头那人。

叶疏陈轻巧跳下, 一字一板道:“邱季深, 我且问你。你若真要报仇,要找谁去报仇?假使一切尽如楚歌所说, 你双亲是被迁怒的, 是被冤枉的, 项古山忘恩负义, 是罪魁祸首, 然后呢?你要杀他吗?”

“我没有这样说。”邱季深避开他的目光, “但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 我也只能说他一句活该。”

叶疏陈紧盯着她:“若真是如此,他是活该, 可你们要报仇, 不能只杀一个,因为当年作乱的,不独独是他。背后怂恿他的人, 从旁协助他的人,他们不会允许你去杀他。你要报仇, 只能连他们一起杀。楚歌有一个道理说得没错, 有些事遇上了, 就是不死不休, 届时纵然你想喊停, 他们也会赶尽杀绝。”

邱季深轻叹一气:“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要说道理,人人都懂得,只是不一定会依道理行事罢了。”

“我不是故意要说她坏话。”叶疏陈先行声明说,“但是楚歌这般肯定不行,她心中苦涩,只想着发泄,如今一无所有,可以全然不顾。你最好不要离她太近,受她影响。”

邱季深拽着自己的衣袖,闷闷往屋里走,小声说道:“你是觉得我分辨不了是非,还是觉得我会因为冲动而意气用事?都没有,我只是想求个明白罢了。”

“我是觉得你会折磨自己。”

邱季深回过头。

叶疏陈面露一丝怅然:“我太懂你了,邱季深,我太明白如今这样的感受。”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曾每日都想报仇,却又明白不可以,所以不停说服自己克制。时间长了,我已记不得我母亲的模样,也不记得她曾经对我的疼爱,唯有那股恨意跟无奈刻骨铭心,一旦听见她的名字,那恨便不断滋生,叫嚣着要让我失控,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乐趣,他人的关心、求好、妥协,我都看不进眼里,我只想他们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自私是本能,可圣人却要我克己复礼,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悔恨。”

邱季深说:“你已经很好了。你分明是个很好的人啊!”

“不要像我这样。”叶疏陈摇头,“许多事不去问不去追,不一定就是坏事。”

邱季深低下头沉吟片刻,说:“如果我哪天真的遇事想不明白了,我一定告诉你。”

·

楚歌险些刺杀项信先的闹剧,并未传出去。项父那边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说明项信先保守了秘密,并未告知项父。至于他私下有没有在调查案件,就无从得知了。

唐平章闲暇时还是会来楚歌这里坐坐,绝口不提她当日表现得出的异常,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偶尔言语间会委婉地宽慰她,并送她一些赏赐,可见他心中并未怪罪楚歌,反而对她颇为理解。

这一举动叫后宫众人眼红记恨,因为唐平章从未宠幸哪位妃子到这样失了分寸的地步,他在“礼”这一方面向来是循规蹈矩的,对太后的指令暗示也会如履薄冰地听从,唯独在楚歌的事上变得尤为任性,不听劝告,连那点门面都不屑于维持。

众人暗酸,心说不愧是歌坊出身的女人,在魅惑的手段上自是大家闺秀不可比拟。

但众人不知,他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并未有太多的旖旎风光,更多仅是寻常话谈。唐平章像是找到了一个能认真听他倾诉的知己,仅此而已。

一个能引为挚友的人,对帝王来说太难得了。何况他还是一位年轻的帝王,他害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