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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苏披着紫貂薄氅,一付从容洒脱之态,轻抚着长须对杨逸笑道:“我听说任之年来潜心学画,以任之的天资,当是学有所成了,今日左右无事,对此梅骨竹韵,任之何不泼墨作丹青……”

杨逸不等他说完,连忙摆手说道:“苏大学士说笑了,就我那手粗陋的画工,岂敢在苏大学士面前班门弄斧?”

清娘俏然一笑接口道:“杨大哥这可说差了,有苏大学士在此,你正该研墨铺纸,求得苏大学士指点一二才是。”

清娘永远是对的,杨逸立即从善如流。

不一会,王朝云亲自取来笔墨纸砚,在石桌上铺开,原来的历史上,她随苏东坡贬谪岭南,虚弱之身不堪岭南蛮荒之苦,贫病交加之下,三十多岁便撒手离世。

伊人已逝,苏东坡方知珍惜,悲伤不已,曾写下《西江月梅花》一词来悼念王朝云:

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

海迁时过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反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如今老苏免去了贬谪岭南这一难,王朝云也还活得好好的,倒是少了一桩人间生离死别事。

王朝云贤淑淡雅,端庄内敛,杨逸从见她第一面起,便极有好感,她一生辛勤,万里随从,悉心照料苏东坡,不似杨枝别乐天。

然尔老苏待她却不怎么样,总是人生处于低谷时,看着王朝云无怨无悔,不辞劳苦为苏家操持的身影,才会想起她的好,杨逸心里颇有些为她鸣不平的意思。

杨逸静静地看着王朝云兑水研墨,她那娴静的姿态如春风春雨润物细无声,便是清娘也看得有些出神。

杨逸等她研好墨,起身一揖答谢,王朝云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妾的身份,如何敢受他这一礼,连忙敛衽福身还礼,然后退到苏东坡身边,静静地看着杨逸提笔作画。

杨逸沾墨之后,低头深思了一下,下笔时画的却不是苏东坡提议的梅骨竹韵,而是江南水乡的园林小景,布局很简单,高高的马头墙,杨柳绕春烟,墙内秋千,佳人荡于其上;墙外行人,隔墙侧耳听佳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