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吕夷简巴不得赵祯说这话,继续念道:“学生生怕听错消息,冤枉了好人,况且此人据说是三司使晏殊大人所荐,此子行为关系三司大人声誉,学生断不敢随便相信传言;土匪因苏锦招安之言产生内讧,在山下官兵配合进攻之下,居然一举消亡,学生也极为欣慰。”

“进攻当晚学生恐官兵死伤过多,遂率所部增援,不料竟然再次被拒,只得在外围警戒抓捕漏网之匪,后半夜在山西坡侧密林中抓获溃逃山匪七人,为首之人乃是土匪小头目匪号叫做‘大老王’,学生连夜审讯,终于得知此事完全属实,苏锦与匪首沈耀祖宴饮之时,曾亲口说出招安乃皇上赋予之责,并信誓旦旦之语据为实情。”

“学生深感事关重大,因不知苏锦是否真的是圣上授权招安,再者此事似乎有涉及三司大人声誉之嫌,故不敢擅自定夺,遂将几名土匪严密关押立下口供画押,随后写此信请吕相示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妄之言必遭天谴,请吕相给学生指点迷津,学生不甚感激。王启年顿首在上!”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没人愿意在此时多嘴,诚如信上所言,这苏锦乃是晏殊举荐,否则一位并无官身的学子,如何能一跃而成为粮务专使,很显然皇上用苏锦有七八分是看着晏殊的面子,既然三司是晏殊掌管,对于人选问题皇上不会过多的加以干涉,做好了是三司的功劳,办砸了也是三司的过错,你晏殊爱用谁就用谁,总之事关你自家的荣辱罢了。

至于晏殊为什么要用苏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众官私下里倒有些议论,有的说晏殊是因为苏锦乃太祖爷托梦之人,用他其实是秉承皇上的意思,表示对皇家的尊重。

也有人说,晏殊用苏锦原本就是想秘密的进行粮务之事,此事牵扯太广,唯有出其不意之策方能建功,而苏锦确实有这份本事。

更有无聊者随意揣度说,苏锦和晏殊之间原本就有关系,又说苏锦长相倒是有些像晏殊,虽然身材上相去甚远,但后脑勺看起来相差无几,凭着这相似的后脑勺,大抵可以猜测出晏殊和苏锦之间怕并不是简单的爱才惜才这么简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祯也很尴尬,他是皇上,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因为有了这封信便胡乱的揣度晏殊是否和此事有关,晏殊平日的办事风格可当的上是左右逢源,除了跟朝中个别人有些芥蒂之外,还从没听说他和什么人红过脸,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会给苏锦出这样的糊涂主意。

苏锦是晏殊举荐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处理之前,怎么也要听听晏殊的口气,赵祯虽然愤怒,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到无视晏殊感受的地步。

一片寂静中,赵祯缓缓坐下,开口道:“此事当真让朕难以相信,剿灭土匪是好事,但是矫诏而为,不顾官兵生死拒绝援兵,而且胡乱许诺匪首官职,这些事不是剿灭一个小小土匪山寨的功劳便能抵消的,若真是如此,朕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关于此事,我想听听晏爱卿的看法。”

晏殊思绪如潮,心中郁闷愤怒交织在一起,滋味难以形容;他实不知苏锦会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其实他最愤怒的事情还不是苏锦所做的这些事儿,而是关于此事苏锦居然只字未提,怎么丢的粮食,怎么打得土匪,苏锦只是泛泛而过,细节几乎没有,除了结果,过程一切皆无;从而导致今日在朝堂上被吕夷简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居然还无还手之力,这正是让人恼火的地方。

赵祯问他意见,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他终于打定主意先拖住这件事再说,虽然众人都嘴上说此事与己无干,但是怎么能没关系?人是自己推荐的,现在出了漏子,脱得了干系么?现在杜衍庞德他们巴不得将此事赶紧查实降罪苏锦,那样自己虽不会获罪,也会背上识人不明之过,若是罪名坐实,那么相位之争恐就成水中花镜中月了。

“皇上,臣实不知从何开口,这件事你问臣的意见,臣不好说,毕竟人是臣举荐上去的,还是避嫌为好。”

吕夷简、杜衍等人偷着乐,晏殊这是要撇清啊,出了事立刻往后缩,这家伙打得好主意,但是皇上恐怕不会让他如此轻松。

果然,赵祯温颜道:“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说到底你举荐人办差只是为了朝廷,而非为你个人私利,此事朕也是首肯了的,若说有过,朕其实也有过错。”

众人一愣,皇上这也是在帮晏殊撇清啊,皇上偏心眼,哪有这么说话的,杜衍一肚子不高兴,偷看吕夷简一眼,吕夷简清瘦的脸颊上都快能刮下来一坨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