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道:“贵宝刹名声在外,香火鼎盛,庙宇雄伟,远近闻名,大师难道还不满意么?”

善祥笑道:“双目所见最能欺骗人,你所看的庙宇雄伟辉煌,却不知数处大殿梁朽房塌,每每天降大雨,连菩萨像都需以雨布遮盖,否则便要被淋湿金身;你所见香火鼎盛,可我寺庙中苦修僧众每日仅得温饱,冬日连取暖木炭都无;甚至连佛祖前的长明灯油都需从牙缝省出来;这般境遇你还认为这是人间福地么?”

苏锦惊讶道:“竟然如此破落么?”

善祥大师道:“佛家不打诳语,所以今日施主能大开布施,老衲着实感激;虽然佛家讲究清贫苦修,不在乎皮囊之外的享受和荣辱,但佛门之人也是凡体肉胎,也知饥寒知冷暖,这便是老衲时常操心之事,六根不净以此为甚。”

苏锦叹道:“如此宝刹,居然是这般情形,朝廷、香客都无人资助寺庙么?”

善祥笑道:“有是有的,不过杯水车薪,仅够修葺维持罢了。”

苏锦指着山坡上的两座偏殿道:“那里不是正在大兴土木么?钱从何来?”

善祥合十念佛道:“那是老衲的俗家弟子普济资助的一处偏殿,乃是供奉文殊菩萨之处,文殊殿于两年前倒塌,菩萨金身裸露山野年余,老衲不得已才同意普济出资兴建文殊殿,为此老衲常心有不安。”

苏锦道:“为何不安?佛门弟子出资捐助,岂不是一片向佛之心么?”

善祥大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禅房到了,请施主进去用茶。”

苏锦躬身施礼,迈步入内,四顾瞧了瞧,确实是简陋异常,四壁徒然,唯一显得丰富的便是南墙出的木架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佛经,松木地上数只蒲团围着一个小桌子摆放,桌子上一木鱼,一木槌,仅此而已。

“大师的日子当真清贫,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相信。”苏锦在善祥大师的示意下盘腿坐在蒲团上,笑道。

善祥大师长眉一挑道:“有像施主这般乐善好施之人,老衲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施主今日所布施之钱物,接了老衲燃眉之急,老衲当亲自奉茶为谢。”

苏锦打着哈哈道:“这算什么?看来我要多来此处,多多的布施才是,若是被家母得知寺庙僧人清贫若此,怕是她老人家定然是寝食不安了。”

善祥呵呵一笑,拿出几只茶碗,命小沙弥弄了热水,亲自捋起袖子帮苏锦三人一人倒了一碗茶,笑道:“老衲无以为谢,只能用这亲手所植所采之茶叶奉与施主,以表谢意。”

苏锦哦了一声,心道:茶叶也是自己种自己制,老和尚的日子确实够苦的。低头看那茶叶在滚水中浮浮沉沉碧绿可爱,端起来喝了一口,清香入肺,畅美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