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少东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中茶盅似乎毫无兴趣;苏锦明白他是在故作轻松,从他竖起的耳朵上便可推断,郎少东还是极想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苏锦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这九个字便是:杀一批、关一批、流一批。”

郎少东脸色一变,惊讶的看向苏锦。

苏锦面色变冷,语气也冷的像冬夜的寒风:“人人都以为这次朝廷下诏整顿粮务只是一阵风,都抱着侥幸心理,能混过去便混过去,可是郎少东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上朝廷是动了真格的;据我所知,你所囤积之粮不过两万余石,放在以前,那个商家仓库中没有一两万石粮食囤积,可是这一次为什么朱世庸会撕破脸皮不但不给你面子,而且还因此对你动了刑罚?究其原因便是他深知朝廷对待粮务之事的决心。”

郎少东嘴巴蠕动,似在喃喃咒骂;苏锦道:“本来你粜售掉粮食就可平平安安,可是你偏偏舍不得这两万石粮食即将带来的两三万贯的暴利,你以为凭着你和商会的关系,朱世庸总归会给你几分薄面,却不料他会翻脸不认人;粮食被强行收缴是小事,你心中最郁闷的莫过于朱世庸竟然会不给你面子吧。”

郎少东哼了一声道:“你猜错了,本人并无你所说的这种想法,你也不必徒劳的揣度我的心思。”

苏锦摇头道:“话不对心可不好,我今日是以苏记少东的身份来见你,可不是以粮务专使的身份来见你,说到底咱们都是本乡本土,说话绕来绕去好没意思。”

郎少东皱眉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锦道:“我来跟你解释一下什么是杀一批关一批流一批吧,本人受皇上委派去扬州办理粮务,天下商贾都是一个心思,扬州的屯粮商贾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更加的凶狠狂妄;家财势力都是我庐州城商贾难忘其项背;只一名冯氏商贾便囤积粮食一百八十万石,你想想这该有多么大的财力。”

郎少东嘴巴张的可以塞下手中的茶盅,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

苏锦道:“你定然以为不可思议,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但如此,此人手下还有四五百打手,数量都快赶上庐州厢军的三成人数了,此人还买通官府要员数十人为自己卖命,你想想这样的人我一个苏锦去到扬州能办的了他么?”

郎少东皱眉道:“这如何办他?你难道扳倒了他?”

苏锦微微点头道:“连同冯犯并州府官员一十七人已于年前十余日尽数在扬州问斩。”

郎少东身子一抖,看向苏锦的眼光中的轻蔑之意已经荡然无存。

“冯氏一门爪牙打手近二百人被诛杀,另有两百余人全部收监关押,涉案家属以及边缘人物近千名,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流放苦寒之地充为官妓劳役奴婢,所有涉案人等,家产尽数抄没充公,缴获房产财物价值数千万贯,那一百八十万石粮食也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苏锦语气淡漠,但话中的森寒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郎少东脸色发白,嘴唇发干,抖着手喝了一口茶水,盖上盖子的时候一失手,茶盅差点倾覆,茶水溅出湿了身上的蓝绸布长袄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