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此时刚被叫醒,被秦铮抱在怀里,人还有些怔楞。

宁氏出来往桌上一看,韭黄炒鸡蛋,酱爆肉丝,炒合菜,菠菜炒肉丝,醋溜豆芽什么的摆了一桌子,切好的酱肉,翠生生的小葱、萝卜,棕黑色的面酱,还有一叠巴掌大小、薄溜溜的春饼。

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每年立春时节的咬春也算是各家各户的大事儿,即便是再穷的人家,也会买个萝卜回去给孩子啃上几口应个景儿。

像薛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不可能那么简陋,每年立春的时候,厨下都要提前准备炉肉,各种酱货,松仁小肚儿,熏鸡酱鸭……到立春这日,全都改刀切成细丝儿,再做上几道家常的炒菜和摊鸡蛋,再准备一碗咸甜适口的面酱,全家人围坐一起,挑着自个儿喜欢的菜卷进春饼里吃。

夏月初最后端着一大碗疙瘩汤进屋,见宁氏看着桌上不说话,忙解释道:“东北天儿冷,春天来得晚,立春的时候外头雪都没化透,所以也吃不上什么春饼,当初就一人啃了两口萝卜糊弄过去。如今正好家里种的小菜长起来了一些,大家一起吃个新鲜。可惜没有野鸡脖子,等今年秋天叫人拾掇出一块地,看看咱自己种点儿试试。”

宁氏听了夏月初的话更是惊讶,所谓的野鸡脖子,并不是真的野鸡的脖子,也不是东北这边常见的那种毒蛇。

这话怕是只有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才能听得懂。

野鸡脖子指的是一种韭菜,每年秋天割完最后一茬韭菜之后,在菜地里铺上一层拌过鸡粪的细沙,再盖上一层稻草帘子。

这样等到来年春天韭菜慢慢长出来之后,由于气温低光照也弱,从根到梢就会呈现出四种不同的颜色,紫梢,黄绿色的身子,白根儿,逐渐过渡。

一把把扎成酒盅粗细的小捆儿,搁在菜篮子里,当真像是一撮撮野鸡脖子上的羽毛,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这种韭菜量少金贵,有一种浓郁的特殊香气,无论是炒菜还是剁馅儿,哪怕只是切上几根丢进汤里增鲜提味儿都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