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三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是这样过的。”

随着这句话宣告落地,沈凤仪的脑海里像是被一排轧路机轰隆隆碾压过,她先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电脑里的画面一帧一帧掠过,背景忽而死寂忽而尖啸,沈凤仪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钉在上面。

那是一座建筑恢弘的大学,此刻却像是一座炼狱般,无数的人在通道上疯狂奔跑,“哒哒哒哒哒”的子弾喷射声络绎不绝,一个黑头发的华人男孩突然摔倒在人群里,然而没有一个人去扶起他,鲜血从他的小腿上汩汩地流,少年抱着自己的腿痛苦而绝望地呼喊着,周围的尖叫和喧嚣完全淹没了他的呼喊,但是沈凤仪能看到男孩的口型,他在喊“妈妈”……

就那样一个画面,活似有一只手生生抽去了沈凤仪的骨头,她跌坐在椅子里,脸色僵冷灰白,竟像是死了一般。

然而那画面却像是地狱里追索出来的恶鬼缠绕不休,她看到那个男孩抱着头蜷缩在窄巷的角落里,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对他疯狂拳打脚踢,最后抢走他身上所有的现金;她看到肥胖的女房东把男孩的行李全都扔出了门,狠狠地啐了他一脸唾沫;她看到男孩背着行李包一瘸一拐地走在苍灰色的天空下,身后的大学城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男孩滚倒在逼仄狭窄的小屋地板上,将自己的脑袋重重地往地板上夯——

……

朦胧中,一段遥远的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对话像是探头出穴的毒蛇一般,复又在她耳畔嘶嘶盘旋:

“妈,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能不能回南江去?”

“你要回来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国,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