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晕血的贺冉慌忙冲出去喊人,跑到厅前被地毯绊得差点摔倒,监控尽职尽责记录下来,一切都显得突然、意外又真实。

监控画面一遍一遍在阮骄脑海中放映,季琛脸上平淡麻木的细节让他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惶恐与不安。

一个月后季琛已经脱离危险,却没能醒来,楚昱联系米国著名脑外科专家,会诊、治疗过后依旧没有任何起色,他就那样安静睡着,脸上带着点小委屈。

清明的小雨彻底洗去春寒的沉闷,午后的太阳爬出云层,阳光透过落地窗像洒了满地金箔。

窗前的小桌上摆满可爱的多肉盆景,和五颜六色的仙人球,季琛不喜欢鲜花,就连植物都喜欢肉嘟嘟、胖乎乎、毛茸茸的,这人似乎从来没有彻底长大过。

床头的一面墙上,是江宓托朋友带回来的世界各地的照片,其中非洲大草原的最多,有雷雨下奔跑的羚羊,有狩猎的狮群、有奋力渡河的角马和虎视眈眈的鳄鱼。

瘦了一大圈的江宓,坐在季琛床前,仍然一丝不苟穿着板正的衬衣,西装外套整齐地搭在旁边。

他摸了摸季琛的脸颊,感觉室温还好,就转身把窗户开点小缝,细风吹起窗纱,轻轻拂过他的背,在阳光下像两只洁白的翅膀。

江宓拿起床上的笔记本,那里记着小时候季琛忽悠他的各种不着边际的故事,他凭着记忆一个一个写下来,读给床上的熟睡的王子听。

医生说多跟病人交流他熟悉的东西,有助于唤醒他。

“小黑兔终于找到柴柴,已是王子的柴柴却不认识他。柴柴说,如果你能让我在七天内爱上你,我就承认你是我的王妃。”江宓声音温柔,唇边带着一点羞怯的笑意。

“小黑兔想尽一切办法,柴柴终于在第七天爱上他,他们一起去放烟花,一起坐在热气球里接吻。第八天早上,太阳升起,柴柴又认不出小黑兔了,他说,如果七天内我爱上你,你就是我的王妃。小黑兔没有气馁,他爱柴柴,哪怕那是一条脑子坏掉却不肯承认的傻狗。”说道傻狗时,江宓歪头偷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季琛。

“有人问小黑兔值得吗?小黑兔笑着说,因为柴柴爱我呀,你瞧,哪怕只有最后一天,哪怕明天依旧会忘记我,他都会那么努力地爱我、记得我。”江宓念完俯下身,薄唇碰了碰季琛微凉的额角,“别睡了,我可不是傻兔子,只等你这只傻狗,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拆掉你的狗窝,敲折你的狗腿。”

“江先生,有位先生说是季先生的父亲……”VIP病房的小护士匆忙敲门闯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一位头发灰白的男人推开。

温柔的表情瞬间在江宓脸上消失殆尽,冷若冰霜地示意小护士出去,“季叔。”

“江宓,你是我儿子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扣着他?”季华锋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气急败坏,整张脸涨得通红。

江宓气定神闲地站起身,先将人请到VIP病房附带的小客厅,“季叔,季宝宝病情还不稳定,需要继续治疗,我无法同意你把他接回老家医院。”

季华锋早年开小煤窑发财,一朝发达抛妻弃子,季琛出国读书,他与原配离婚,带着小三小四小五潇洒人间。

最后不但赌博输光裤衩,仅剩的一点养老钱,也被那帮小妖精蚂蚁搬家似的,搞得一干二净。

小煤窑整改关停后,季华锋更是翻身无望,季琛妈妈病逝后,就巴望着出息儿子帮他东山再起。

再怎么说,季华锋打小没亏待季琛,供他出国读书也没小气过,所以季琛无论怎么讨厌他爹的所作所为,也过不去养育之恩这个坎。

但为了防止他爹钱多烧包,赌瘾发作或者跟老家的牛鬼蛇神做些不靠谱的投资,季琛很少给他大钱,只是按期支付生活费。一来二去爹对儿子生出极大的不满。

季华锋不知道儿子到底有多少身家,但知道儿子肯定有钱,还是大钱!这么大一个金疙瘩躺在那里,钱被别人骗去怎么办?老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他多次打电话要求江宓交出季琛。

江宓只能不接电话,先躲开他,因为从法律角度来讲,他的确是外人,季华锋有权利带走不省人事的季琛。

“江宓,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儿子还给我。”季华锋坐都不坐,叉腰原地转圈。

江宓喝口水,眉间如结寒冰,还是耐着性子劝他,“季叔,我没有恶意,也绝对不会做侵占您权益的事情。我只想季宝宝好好的,能继续接受治疗,您也不想他以后就这个样子吧。”

“别跟我提这个,我们回家就不能治疗了?说得好像没了你我们季宝宝就活不成了?”季华锋在得知季琛转院后,被江宓各种敷衍,早已失去耐心,断定江宓就是谋财害命的小妖精。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宓勾起身旁的西装外套,穿戴整齐,最后系好扣子,“季先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楼下谈谈钱的事情,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季华锋懵了会,很快反应过来,横竖两人都是图季琛的钱,现在季琛在江宓手里,B市他人生地不熟,万一打官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是能拿钱把人打发掉,反正儿子在手就是钱在手,以后给不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装深情装不下去了吧?好啊,早说嘛,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季华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跟江宓走出去。

医院不远有一家幽静的茶楼,江宓订好一间靠窗的雅室,没有叫茶艺,亲手温壶、洗茶,动作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他必须找点事做,否则不能保证他的拳头给对面的老头来一场暴力按摩。

江宓给彼此斟好茶,双手交叉放在膝头,沉默几秒说:“季先生,实不相瞒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