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这般天生佛骨,也不知是何家滋养出来的,必然是积德行善的门第,才能有幸诞下这般奇珍之人。只是不论再查再探,也只能得知他的本姓为谢,是华光寺道嗔大师接引入门,拜在华光寺主持的门下修行。

只是不知为何,无灯时至今日,犹未剃度皈依。

虽说那一身僧袍与佛修的本领便是其身份的指明,可总有那爱碎嘴的嚼舌两句,便是些风言风语的话。只不过大多数修者对他还是佩服的,有求于他的,那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二言。

只是,以谢忱山元婴的修为,想要强掳、觊觎其血肉的不是没有。

至今犹然安静,只不过是因为……有过一回。

他当真被挟持带走。

只是在十数日后,谢忱山便披着血淋淋的僧袍,一步一步踏出其人之洞府。

血香在鼻,白骨森森,他抬眸望着洞府外那些不知算是及时赶到,还是只不过在惴惴期待分一杯羹的“大善人”们,把一具残尸抛在了地上。

那是无面魔。

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东西,天生便没有脸皮,只做空白。修为越高,他替换的脸皮就更多,那自然是一张张精挑细选扒下来的。

可再怎样……那可不是自己长的。

无面魔除非修为炼化到最后一重天,不然长不出属于自己的脸。

那无灯的名声闯入他耳后,便让无面魔起了心思。

他想。

只消吃了无灯,炼化了他那身血肉。

以无灯能活人白骨,救人无数的能耐,怕是……也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确实不是没人试图对谢忱山动手过。

无面魔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谢忱山偏头,那张普通的脸上镶着一双黑漆漆的眼,幽沉冰凉,可他嘴角是带笑的。他捋了捋残破的僧袍,懒得去理那湿漉漉往下滴溅的血。

来往的有人妖魔三者,后两者为那味道痴迷。

却蓦然清醒在谢忱山薄凉的嗓音中。

“我这身血肉,我爱舍谁去,便舍谁去。若非我愿……”他斜睨其下残尸,轻笑着说道,“佛骨血肉,也可成世间剧毒,穿肠而过的滋味,想必无人想体会。

“是也不是?”

敢直视他眼的,寥寥无几。

那日谢忱山大笑而去,至此,修界无人再寻他的麻烦。

而他也随性走到了今日,被魔尊好奇着从前的往事。

面对谢忱山的话,魔尊先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其后又蹙眉,似乎觉得那不尽能表达他心中所想。谢忱山却也没有等他继续思考话语,而是反问道:“那魔尊不如告诉我,为何想要学着做人?人,妖,魔三者各立于天道之下,各族之中,有长处,亦有短处。虽然普通人族确实是容易遭受妖魔侵袭,可反从整体而言,三族却是不分上下,从未有高低之分。”

学,觉悟也;亦作教育也。

不论从哪个字面上理解,都带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学习与听从。

堂堂魔尊,何至于此?

这个问题对魔尊来说并不难答,或许早就藏着这个答案,只待有一日有人提问的时候,他被迫不及待把它掏出来,捧到某个人的面前。

“我有,人。我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卡壳了一下。

侧过身去,不看着谢忱山,磕磕巴巴地说道:“等,魔尊变成了人,找到,他,同他说,是良人。”

魔尊至今对人族绝大部分认识都来自于谢忱山。

良人此句,莫不是当初……

“魔尊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谢忱山没有笑他。

红眸浓稠得仿佛此刻便要滴血,魔压威迫得狐山的妖狐们都瑟瑟发抖。当初妖魔大战的时候,他们狐族虽不是最前线的战士,却也有过不少妖狐参与其中。

如此森冷的魔压,他们如何不知道便是魔尊!

魔尊……魔尊来了妖界!

“良人,便是希望,一生在一起的,人。这是,谢忱山,与魔尊说的。”魔尊只有这个还是换不太过来,偶尔记得,可大多数时候记不得,总是该不清楚指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