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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初语怔了怔。久远的记忆被翻动,她忽然想起了八年前。京城的王公贵族有个学堂,贵女们10岁之前可以去听课。一次她被人捉弄罚了留堂,很晚才回家。先生早就走了,学堂里见不到人。时是初春,下着大雨,天黑得彻底,雷响得可怕。她和春絮没带伞,不敢穿过那长长回廊。心中正惶惶,却见到有人撑着纸伞,踏着暖黄的烛光行来。她以为是学堂守卫来了,可那人行得近了,她才看清那是厉宁。少年的厉宁朝她浅浅微笑,便是这般朝她道:“宁哥哥在呢。”

时光很快将这段过往一层层掩埋,可现下再想起,当时那种信任与欢喜却仿佛还残留在记忆里。没来由的,柳初语忽然便放松了身体,难得乖乖道:“嗯。”

厉宁立刻敏锐觉察到了柳初语的放松。他不敢相信自己在柳初语心中的竟然有这么重的分量,只是简单安抚一句,她便能听进去。这种情况即便在柳初语12岁之前,他们关系还好时,也不曾有过。却见柳初语露出了一个笑:“我忽然想起,那日春雨,我留堂了。宁哥哥来给我送伞时,也是这般和我说的。”

厉宁只觉一阵令人颤栗的暖意冲刷过心头。他还想强自冷静,可冷静是无用的,他的嘴角还是无法克制上翘。他自然记得柳初语说的事,但他从未想过,经历过2年交恶、3年离别,经历过诸多男人的讨好追求,柳初语竟也还记得这久远之事,并且还会提起。

厉宁开始相信,柳初语是真失忆了。如果她没失忆,不可能对他态度有如此转变。虽然她行事有些太过成熟,让他觉得违和怀疑,但是,或许这是身体的记忆也不一定。

这个想法让他更加欢喜,毕竟她忘了那段厌恶他的过往,往后再与他亲近起来,总是更容易。厉宁忽觉轻松了许多,起身去打开殿门,和春絮说了什么。不过片刻,他便端着药碗送到柳初语床边:“先喝药吧。”他叹口气:“宫里的太医无用,全都断不出你到底是什么病,只开了些安神温和的方子,你就当补补身体。”

柳初语看着汤药犹豫:“不用了吧,我这也不是病……”

厉宁微微板了脸,声音低缓,却是训诫的语气:“快喝了,喝了早些休息。”

柳初语:“……”

好吧,左右只是安神温补。柳初语端起药碗喝了干净,厉宁这才送上一杯温水,夸道:“初语真乖。”他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我明日便会招各地名医来京,你且等等,不必担心。”

柳初语自然不会担心。这夜她睡得很好,一晚上都没听到吵闹。早起才发现,原来整个青琼殿除了殿外的侍卫,就只剩了她和春絮。春絮这才将昨夜她昏迷后的事情说了,瑟瑟发抖心有余悸:“你不知道那时燕王殿下多可怕!我当时都吓呆了,以为他第一个要砍了我,呜呜呜……”

柳初语安慰拍了拍春絮。她只是看系统的虚影,有时都觉得厉宁很可怕,春絮身临其境,想来更是被震慑了。但就算春絮这么说,她也依旧难以想象那场景,实在是厉宁在她面前装得太好了……

既然皇后和佛堂的人还没放出来,今早自是不用祈福了。柳初语吃了早餐,便又让春絮把书搬出来收拾。阳光温暖,柳初语正觉闲适,却忽然听见了熟悉的猫叫声。

柳初语心中便是一惊!她扭头看去,便见到墙头上立着一只黑猫。柳初语呆住。猫儿与她静静对望片刻,身形一闪,跳下了墙。

柳初语惊呼一声:“木耳!”疾步追了出去!

——木耳!是她的木耳!那只自她重生后便离奇消失的黑猫!

说是离奇消失,不只是因为找不见了,而是重生后,所有人除了她和系统,都不记得有这只黑猫的存在。柳初语却清晰记得,那日她被太子推落城墙,木耳发出凄厉惨叫,跟着她跳下了城墙。她的意识很快模糊,看见木耳流泪舔她的脸,然后朝系统一扑,系统发出一声痛呼——

柳初语至今坚信,是她的木耳让她重生了,而它自己却耗尽了生命,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她没期待还能与它重逢,却不料今天,她竟是又见到了它!

柳初语冲出青琼殿,追着那小小黑影奔跑,也顾不得此处是皇宫了。侍卫们大惊,却也不敢拦她,只是追在她身后。所幸一炷香后,木耳便停下了。倒不是它跑累了,而是它被一群人堵住了。柳初语脚步顿住,气喘吁吁。她朝着人群中眉目如画的男子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厉宁身旁围着几位朝臣,似乎是在花园中议事。见到柳初语出现,他显然有些意外,却只是朝几位朝臣摆摆手,那几人便告退离开。木耳被厉宁的侍卫围住,也不跑了,就地一趴,舔起了爪子。柳初语抹了额头的细汗,指着木耳道:“殿下,实在抱歉冒犯了,我是来追我的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