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纸贵墨贵,书就贵,读书就贵

因为蒸煮房没有开工,后续的工艺,便不能演示,但是机器就摆在哪里,陛下能看到,詹忠诺继续说道:“蒸煮之后,要进行碎浆、这是碎浆坊,碎浆之后除砂清洗,再过一遍大黄毒、而后入纸机,筛浆压榨,再加入滑石粉、瓷土等,凝结压榨烘干,再过轧机压光,卷纸,最后成为成纸。”

朱祁玉看完了一圈,对钦天监、器历局的工作做出了高度认可,而后对着年富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开工。”

“陛下…”年富低声提醒着陛下,开工可以,陛下得离开车间,想看成果可以,但是因为大黄毒的存在,皇帝在,就不能开工。

朱祁玉又想起了当年自己在王恭厂搅拌铁水的日子,他也是正经工匠出身,这帮朝臣都把他看成瓷器,一碰就碎。

他也没让群臣为难,今日不比往昔,那会儿大明都及及可危,他个代班的皇帝,自然百无禁忌,现在他是大明的主心骨。

他离开了厂房,等待着第一炉纸下机。

朱祁玉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第一炉冒着热气的纸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纸张细腻光洁,质量远好过了黄本麻头纸,那东西粗糙、受墨不凝、运笔不畅,但在乡间却完全够用了,面前的这堆纸,质量要是和宣德笺纸相比,那自然比不了,但也能算得是上好本纸了。

上好本纸一刀六钱银,按大明眼下折算,四百二十文一刀,而黄本麻头纸一刀才七十二文。

“一天可出多少此等本纸?造价几何?”大明皇帝摸着纸张的厚度,也不嫌烫,询问着刚从车间走出来的詹忠诺。

詹忠诺既然要献祥瑞,那必然要写《颂》,他稍微掐算了一番说道:“一火伏,一昼夜,三班倒,四千钧。”

“也就是十二万斤纸,一刀六开为二十四斤,为五千刀,人工、来料、火炭等物,以三钱一刀售卖,作坊一年半收回投入,之后就是维护机械和原料了。”

三钱一刀售卖,是詹忠诺考虑到大量投产之后,大明纸张价格会降低,做出的保守估计。

事实上,他们搞的这个作坊已经开始赚钱了,但历局并非官厂,所以也就是验证性的试车了半年,成本已经全数收回,之后就要移交石景厂。

研发成本已经完全收回,可见造纸其利之厚。

“好!好!好!”朱祁玉看着詹忠诺,不停的说好,这个大发明家来自松江府,当年倒腾出来纺车的时候,也是历经不少波澜,才到了京师。

“这纸叫什么?”朱祁玉摸着纸张,爱不释手,他一直在振武,但是他从没忘记兴文,振武和兴文从来不是冲突,但是朝中的诡辩腐儒们,总是喜欢把这两件事放到对立面去讨论。

詹忠诺俯首说道:“景泰纸。”

“啊这…”朱祁玉一愣,这个命名法确实是惯例,就像是宣德笺纸以宣德命名,一直到乾隆年间,奏疏所用纸张一直是宣德笺纸,乾隆末年,官署才改澄心堂纸为奏折纸张。

“那就叫景泰纸吧,不错,兴安,十大历局,记奇功牌。”朱祁玉笑呵呵的将放在推车上的卷纸说道:“以后讲武堂用这个了,高丽贡纸就不用了。”

此言一出,朝鲜立刻丧失了一份支柱产业,皇帝都不用了,朝中风气一变,都会换纸。

朱祁玉此言也是事出有因,此次平叛建奴,有些朝鲜人混在建奴之中,而且人数有数百人之多,朱祁玉颇为不喜,不用高丽纸,算是惩罚。

詹忠诺、贝琳、年富、王卺都互相看了几眼,他们不是心疼朝鲜失去了支柱产业,陛下赏奇功牌的速度太快了。

“挤眉弄眼什么?有话就说。”朱祁玉看着几个人眉来眼去,笑着说道。他仍然对着景泰纸爱不释手,一旦造纸形成了工业化,大明的孩子们读书会少很多的花销,哪怕是黄本纸,造的多了,穷人孩子能读书,那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

年富俯首说道:“陛下,造纸是其中一件,今天要献的祥瑞还有制墨。”

纸贵墨贵,书就贵,读书就贵。

想要普及教育,不是拿出活字印刷术,就能改天换地,大明活字印刷术非常成熟,多数就是应急,往往刊行的书都要制版。

王卺老了,年富又是个知行合一、身体力行的贤臣,作为左侍郎,年富在石景厂炮药司起火后,石景厂总办陈有德身亡的情况下,依旧毫不犹豫的走进了炮药司。

王卺教不了年富多少东西,就留给年富一些政治遗产,造纸和制墨,就是王卺给年富留下的坐稳工部尚书的遗产。

“还有啊!好好好,好的很,走,去看看。”朱祁玉一乐,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