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争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芸娘也寒了心。打定主意回娘家住着,最好再也不回来!绝对不能像上回那样随便就走。于是吩咐如碧打包东西,苏璨只在一旁哼哼。如碧暗自叹气,要是真和离了,她怎么办呢?在这家做惯了,换一家未必赶的上这么和气的人家。十来岁到了这里,这么多年,早已经觉得跟自己家一样。她亲生爹爹娘娘,都快忘了长什么样了。爹爹实在太不懂事,多好的日子啊!硬是没事找事过成这样,唉……

要说如碧只需要考虑跳槽问题,冬娘就是生死攸关了。出身卑微,说起来还比不上如碧。如碧只是签约的女使,回头合约到期,还是良家子。而她呢?本就是贱籍,生在苏家长在苏家,苏家兴旺未必有她的好事,但苏家败落她铁定过不好。如果是普通的事,哪怕苏璨死了呢,她只要兢兢业业在家里守着,也能让人赞他一声忠婢,可现在这叫什么事?暗自苦笑,明明是苏璨惹的祸,但看起来却像她狐媚子了。轻轻的走到如碧身边道:“能劝着娘娘别回去么?”

如碧也苦笑:“看爹爹说的什么话……”

冬娘叹气:“可这样下去怎么是个好?”

如碧看了看门外:“要不,你先溜出去学里找大哥?让他劝娘娘。我这里慢慢收拾等你回来?”

冬娘想了想,也暂时只能这样了,从房间里摸了几个钱,提着裙子就溜了出去。才到门口,还未转弯,就听街坊八卦:“苏官人好糊涂,夫荣妻贵,这妻受了表彰,还骂妻,这不是跟官家过不去么?”

就有人接话:“他跟官家过不去又岂止这一次?不知道这次闹这样,有什么下场呢。”

“贬官吧,官家仁厚,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前朝那样杀头。”

冬娘听到这话,便收住脚,默默的站在墙角听着。

只听街坊又道:“贬官可不仁厚,他们家的小郎都这么大了,眼看要读书娶亲,你说要贬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孩子们离爹爹远了,名声又不好,还有甚前途可言?”

冬娘听到这里,只觉得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不单希言,嫤言恐怕结局更坏,这如何是好?

另一个街坊压低声音问:“喂,你们说,苏官人到底有没有宠妾灭妻?”

“没有吧?他们家的娘子当家呢!”

“可是刚才他们家又吵,我看苏官人是个糊涂的,没准啊……不然娘子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要是没得生也罢了,明明有得生!”

“才不是呢!他们家的小娘子多大才生出来啊?没准苏家娘子就不好生养。”

“人娘家个个好生养,偏苏家娘子不生养?摆明了这男人啊,有出息了就这样!靠不住。她们家的大娘,那回不还在这里打二娘么?嫡出的被庶出那样打,也就他们家了!”

冬娘的拳头松了又攥,攥了又松。深吸一口气,换了条路悄悄走了。一路上脑海里不停的回想起街坊那句贬官后的状态,纠结的她脸都发白。娘娘把嫤言养的好,这时候竟然成了罪名,这又怪的谁去?想来想去,便只得承认是自己多余。那些典妾的人家,妾生完就走,哪有这等麻烦?当初,当初……还不如求了翁翁嫁出去算了呢。想到此处,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却又见学堂近在眼前,只得用袖子擦干净,硬生生把未完的眼泪憋回去。

刚到教室外,正巧课间休息,希言一抬头就看见冬娘,微微皱眉,这是嫌最近闲话不够多?轻叹口气,还是跑出来便问:“你怎么来了?”

冬娘当然不傻,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便撒谎道:“爹爹不舒服,娘娘叫我来唤你回去。”

希言点头,跟先生说了一声,便跟着冬娘回家。路上趁着没人的地段,冬娘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街坊的八卦当然隐去不谈。希言只得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倒把冬娘丢在后头。

希言一进门,发现婉言坐在门槛上百般无奈。顺手把婉言拖进门,庭院里静悄悄的。走进屋一看,芸娘在那里抹眼泪。苏璨倒不见人影。

“娘娘……”

芸娘抬头一看:“你怎么回来了?”

希言放下婉言,直接跪下:“娘娘,家里已是这个样子,还请娘娘看在儿子的份上消消气吧。”

芸娘看着慢吞吞的如碧,再看到恰好进门低着头不说话的冬娘,赌气道:“你们反正都是向着爹爹。”

“常言道,父债子还,娘娘打我一顿可使得?”

婉言噗的笑了:“大哥你耍无赖!”

说的芸娘也笑起来:“小鬼头,还不起来!”

“儿遵命。”

“呸,油嘴滑舌的,不知道跟谁学的!”芸娘白了希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