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快过子时了,芸娘困的不行。听到苏璨服软正想顺着台阶下了算了。不曾想苏璨居然接了一句:“日后你们好好相处,我再不发火了可好?”

苏璨这句自以为妻妾全都能安抚的下的话,彻底触怒了想睡觉的芸娘:“竟然要我跟她好好相处,你才不对我发火?我一个官家朝廷表彰过的贤妇,就去衙门里闹一场,你看众人是帮你还是帮我!今日我就放下话来,要么你滚,要么休了这个丧门星!”

希言实在忍不住了,在两个妹妹耳边悄声道:“这是中邪了吧?”

“呸,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婉言接了句。

“大哥,我不嫁人了可以么?”嫤言今晚彻底恶心坏了。

“男人也不是都这样……”希言说的都勉强。

“喂,你跟谁过?”婉言问希言。

“你呢?”嫤言倒问婉言。

“你这不废话么?我跟那位宠妾灭妻的不熟来着。”

“没得跟着娘娘过的吧?”希言道。

“我又不改姓刘,衙门里的人还能逮我回去?我这么大了,说到这里做工不行?”嫤言一脸大哥你好笨的表情。

被两个妹妹鄙视了的希言反而安心了,他是苏璨的两个儿子之一,但是是芸娘的唯一的儿子,真闹到那一步,他傻了才跑去跟苏璨过。不过最好还是别到那一步,不然闲话真的会很多。他还想当官来着。要么……再把爹支出去?

夜里本来就安静,兄妹三人悉悉索索的,虽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但要不知道他们再说悄悄话,不是瞎了就是聋了。苏璨觉得父亲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觉得在家里几乎丧失了地位。妻子不敬重他不说,他们夫妻正吵架呢,孩子们就敢在一旁唧唧喳喳。真想干脆带着十三娘和幼子出去算了!可今晚的吵架到了后期实在比较文雅,没发生让他一怒之下冲出家门的事,也就是说灵台还有一线清明。他上回就被人参了宠妾灭妻,这要是一出去,保管又有人找他麻烦。这口气憋的他差点吐血。

这一憋气不要紧,把十三娘急的发懵。这是才碰头的权利争夺战,奠定家庭地位的重要时期。两厢交火发现芸娘带着名分和三个孩子站绝对优势,只能把苏璨拉过来。只要苏璨站在她这边,便是五五之数。可现在看样子苏璨也抗不过,她本是放良的奴婢做的妾,当然不想再回去做人雇工,何况还舍不得儿子。也没想过踢下芸娘自己上位——这连朝廷都不允许。只不过想争下宠,在家里有点话语权而已。眼见事情闹翻,苏璨还没个决断,她便知不妙。要是芸娘拼着和离也要扫她出门,她还真抗不过,这世上总是做大妇的多,偏帮小妾的几乎没有。何况她一个无根无萍的外乡人?此刻真心觉得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挑事,来日方长才对!这么一想,便噗通一声跪在芸娘面前:“姐姐,此事是我糊涂,年轻不懂事。还望姐姐别见怪。”

芸娘并不接茬,依旧看着苏璨。

苏璨见十三娘都道歉了,他僵着也不是个事,也跟着赔情。

芸娘病还没好彻底,此番真是累的不行,反正也不怕他们日后作妖,最坏的无非就是和离而已,苏璨也还未必敢。干脆就胡乱应了。婉言见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回房。苏璨倒是想安慰一下十三娘,可他能睡的地方只有芸娘屋里。摸摸鼻子,跟着芸娘进了屋。

☆、正文

有时候想太多真是吓死人

婉言的病原就没好透,要是没什么事,养两天也就好了。偏偏家里接二连三的不消停,精神高度亢奋,表象看起来好了,其实是憋回了体内更不好。今晚这一场,基本上算她们派系完胜,可她觉得没意思透了,简直心力交瘁。赢了又如何?妻妾之争就可以消停么?更别提十几年后还有一场财产纠纷。她是女儿财产跟她没关系,可是她妈得希言养老,即她和希言必定会成为天然的同盟。

当然希言年纪大,芸娘又占着嫡母的名分,胜算几乎是百分百。可是婉言却没有因此得意。眼下赢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假如冬娘还活着,即便是盟友,能如此毫无设防么?又或者说,假如希言是十三娘的儿子,今晚这一架,根本掐不起来!因为芸娘她不敢。婉言想起刚来时与嫤言打架,芸娘也不过躲在屋子里偷偷哭泣。转个头还得教导她要跟庶姐好好相处。要是希言是芸娘亲生的,或者芸娘有自己亲生儿子,她们姐俩还能像后来一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可能。嫤言不会被各方僵持下纵的这么开朗,而她不会因为芸娘的忌惮摆不出嫡女的谱。

结果各种巧合加之苏璨的发昏,让他们兄妹三人比同母的还亲,这是他们家的幸运,也是芸娘的悲哀。那么,当她长大结婚以后,面临这样的妻妾相争,她还有胜算吗?或者也跟芸娘一样,忍到儿子长大,长到足够大,才可以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才可以真正有所依仗,二十几年,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她就咽气了吧?此时此刻才发现,即便是开明如宋朝,对女性依旧是严厉到几乎残忍的地步。再怎么貌似她的时代,也仅仅是貌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