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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妹过了许久,才消化掉李玉娇的话,有些恍惚的道:“我都不敢信你说的是真的。”

李玉娇有些骄傲的道:“你休看此回只有营长和我两个女人来。在我们老虎营,最大的三个官里头,两个是女的。”

张四妹问:“除了营长,另一个是你么?”

李玉娇摇摇头:“是陆镇抚,你将来遇着她,就知道什么叫美人了。往下,稽查队长是我,军衔与百总平级,不过因是稽查队,所以他们比较怕我。”说着又笑,“再有宣传队长阿颜朵,一副好嗓子,人又生的好,惹的我们石竹营内外的男人,个个都想娶她。后勤的女官更多了。你识得字,很占便宜的。且看吧,本地后勤,定有你一席之地。”

张四妹神色松动开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一直担心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看来是我胡思乱想了。”

李玉娇大笑:“你可不是入了虎穴么”

张四妹也跟着笑。又说了一会子话,她拿出一本《千字文》摊到桌子上,指着上头的字道:“李队长,你能用官话读一遍么?”

李玉娇赞赏的看了张四妹一眼,反应真快。不过管平波的法子显然更凶残。李玉娇从书架上拿下一张纸,把汉语拼音默写下来,并在旁边标了相应读音的汉字,才对张四妹道:“你先学这个,千字文不急。如今营内语言不通,教会你们说官话是当务之急。营长已使人请了雕版师傅,预备印刷带拼音的三百千,你只消学会了拼音,官话便能自学了。”

张四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跟着李玉娇就阿喔衣的读了起来。李玉娇连教了十个后,从口袋里掏出根细炭条递给张四妹:“这是我们常练字或临时记录的东西,便宜又好使,这根送你了。你且把今日学的练熟了。若是忘了或记不真了,随便逮哪个战兵问。他们有些学过,有些还没学好。学过的自会教你,没学好的便会带着你去寻会的人。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营里的规定,识字多少,才可当相应级别的官。他们认字学官话积极着呢。你也一样,便是活做的再好,不会讲官话,也是不能升官的,可记清楚了?”

张四妹拿着炭条,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我果真也能当官?”

李玉娇道:“那当然了!”

“那……女人当了官,诰命算谁的?”

李玉娇噗的笑出声来:“我们又不是皇家,还发的出诰命了。便是我们将来能,只怕也没有诰命一说。以我们营长的性子,八成就是一句,女人家想要诰命,自己出门挣去,官职不比诰命体面的多?”

说的张四妹也笑了,拍着额头道:“是我糊涂。”

李玉娇敲敲桌上的纸道:“你复习吧,我不打搅了。”

张四妹忙起身,把李玉娇送出门外。还待送远些,李玉娇阻了张四妹,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马蜂挑着担子,沿着山路,一颠一颠的往矿山走。原先窦家在城内的宅子早已易主,城外的临时据点也被人占去。不欲争执引人注意,马蜂等人只得化作卖米糕的,在城中典了间二层的宅子居住。米糕不难做,不过是用黄米熬成浓粥,放点子盐,放入四方的模具里,放凉了便凝结成了一块。拿刀切成豆腐大小,就可沿街叫卖。此物廉价,吃起来又极方便,百姓花钱买可省柴禾,倒比自家做饭还省些。商家赚的也就是个辛苦钱,若马蜂果真干了这个营生,只怕也就是个饿不死的下场了。

走到小路尽头,矿山的围墙映入眼帘。马蜂擦了擦汗,扯开嗓子喊道:“卖米糕咯!两文一个的米糕咯!”一面喊,一面扬起笑脸靠近城门,见无人理会他,忙径直走到门口,掀开盖米糕的纱布,拍了拍米糕,对着看门的道:“哥哥们瞧一瞧,我熬的好米糕,个大料足还够咸,只要两文钱一个,不买一些么?”

守门的笑了笑,十分礼貌的道:“多谢老乡惦记,我们站岗的时候不可以买东西,你先回去吧。”

马蜂眼光一闪,说的是官话,那便是老虎营的人了。故意装作听不懂,陪笑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比划着推销。

守门的战兵只笑,不多话,亦不买。马蜂又磨战兵道:“里头的矿工能吃,他们买不买?”

战兵艰难的分辨着,待马蜂放低难度,悄悄改了点口音再说过几遍,方才听懂了,于是解释道:“矿工有食堂,腊肉汤浇饭,一顿三两杂粮饭,他们不买糕。”

马蜂无法,只得挑着担子走了。今日不算白跑,至少打探到了两点。第一,矿上的确落入了老虎营手中;第二,管平波爽快的把矿工养了。从张和泰处得的消息,管平波的老虎营是日日有肉的。她才抄了地主的家,倒不愁粮草。想是怕肉供不上,才不似石竹战兵营那般保证每人二两,而是用了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