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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狼插嘴道:“可不是!先前出门的时候,右将军还劝来着。单于偏不干,说给钱不好。说了一串子鼓鼓囊囊的汉话,我记不住。横竖就是孔指挥使不爱钱的意思。我去之前就说不妥,结果你看,果然不肯回来吧!”

安狼捞了一块胡饼在嘴里嚼着,含混的道,“不给钱谁来?迦南居次是最小的,单于也没女儿了。”

季飞虎道:“没女儿有侄女嘛!这话都不明说,叫我们白跑一趟。”

郭昊空笑了笑,道:“哪里就白跑了。光从苍梧郡买的黑茶砖,一准够我们发财。”

安狼啧啧赞道:“中原的确好,那样好茶,贱的快赶上不要钱了。不过他们真怪,越好喝的茶越便宜。那淡的出个鸟来的,他们还更贵!”

郭昊空没什么聊天的兴致。距离王庭越近,他心里就越不安。到底没能完成单于的嘱托,只怕单于怪他们不尽心。他一个汉人,在王庭中本就难出头,好容易有了个机会,却是没抓住。

单于说孔彰重情,以情动之,必能有所获。然孔彰对他们很是冷淡,连他乡遇故知的欣喜都无。郭昊空有些摸不准里头的弯弯绕绕,寻思着回到王庭,该怎么回话才是。

雪地里走了一天,人困马乏。安排好值夜的人,余下的皆缩进帐篷里,挤成一团睡觉。黑甜一觉至五更,又纷纷起来刷马煮豆。伺候好了马,才顾得上烧水泡胡饼果腹。牲口虽各有妙处,养起来着实累人。

吃饱喝足,一行人继续往西北方走去。又走了大半个月,终于抵达了阿速卫。年前的阿速卫很是热闹,季飞虎是个人来疯,忙不迭的吆喝道:“有茶砖了!中原来的好黑茶砖咯!”话音未落,登时就围了十好几个人过来询价。

郭昊空索性把卖茶砖交给了季飞虎等人,自己直扑王庭。姜戎不似中原规矩甚多,找对了人,再搜了身,很容易便见到了单于伊德尔。

伊德尔身着狐皮大氅,盘腿坐在毡子上。手里端着奶茶,余光瞥见郭昊空独自前来,心里就是一沉。随即又想起,倘或是孔彰归来,何必通报?那孩子素来拿他的大殿当花园子逛,从来抬脚就进,不跟着迦南用冲的就不错了。忆起往事,伊德尔吐出一口浊气,放下茶杯道:“彰哥儿人呢?”

郭昊空听着伊德尔声调不大好,额头就渗出了汗珠。王庭里一言不合提刀便砍的事年年岁岁都有,他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刀下亡魂。略定了定神,郭昊空勉强道:“他问单于好,却是没提回来的事。”

伊德尔问:“他有说别的什么没有?”

郭昊空垂头道:“没有。不过他身边总跟着人,看模样是苍梧的汉人,不是原先他带的旧部,不方便也是有的。”说完自己都觉得牙酸,不方便说话,难道还不方便写信?随便使个心腹传出来便是了。

果然,伊德尔嗤笑一声:“想说话总有机会的。”

郭昊空不知如何作答。

伊德尔又问:“他之前在京城,想方设法的要回来。出门打仗还悄悄送了封信。碍着两个孩子扣留在京,动弹不得,才未成行。到了苍梧,竟是不肯动了。你说说,那苍梧郡与京城有何区别?”

郭昊空一时说不上来。区别自是有的,然留下孔彰的原因是什么?他哪里想的分明!

伊德尔因嫌汉人不够能打,素来不大重汉臣,再则边陲之地有能耐的汉人本就不多。郭昊空不过矮子里头拔将军,不大能指望的上。遂放缓语气,引导着问:“你先说说虎贲军是何模样?”

具体问题好答的多。郭昊空便把在飞水的见闻说了一回,又想起方才伊德尔的问话,很是识时务的把朝廷军的情形对比着说了。最末还点评了一句:“不曾见过他们打仗,然就从军容军纪上来讲,怕是能赶上我们的羽林军。”

伊德尔一惊:“果真?”

郭昊空点头:“他们虽是清瘦居多,然站在营门口,可一动不动的站一整日。但有宵小,身手极为利落。出手便是杀招,没有半分犹疑。非日日操练,不得那种气势。又有,坊间传言,那女将军竟是有勇有谋。孔指挥使的骑兵营,可是叫她一个不落的活捉的。”

伊德尔听得此话,不由一呆。他早知道孔彰投降,孩子都没了,那鸟朝廷不叛作甚?次后孔彰写信,并未多提此事。那时他惊闻噩耗,肝肠寸断。落于信纸上,倒有一半是怀念迦南。是以伊德尔今日方知,他悉心培育的重骑兵,居然毫无招架之力!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劲敌!

郭昊空继续道:“那女将军极为精明,当时孔指挥使还带着朝廷配给的步兵。女将军嫌朝廷军不好,不想收编。只派了千把号人,就夺回了飞水城,把上万的朝廷军打到溃散,直接撵出了梅州境内。朝廷军回到雁州,才仓皇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