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良久,江百川忽然笑道:「千里,我们有多久不曾坐在一起,这么剖心剖肺的坦诚以待了?」

「啊?」沈千里茫然,随即了然,摇摇头叹道:「有多久?我都忘记了呢,好象从五岁起,大家便都明白菡芳对于我们的意义了,然后也都会藏着心机为讨她的欢心和自己一派的壮大而勾心斗角了。」

凤九天也感慨接口道:「没错,还记得我们三四岁的时候,打起架来是一点不保留的,高兴了大家聚在一起偷师傅们的酒喝,生气了找上你们,然后一起向天狂吼几声,受欺负了大家一起去帮着讨公道,有时候都能把师伯们打的直告饶呢。」他的语调黯淡下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我们……本应该是最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的啊。」

聂十方忽然站起身来,沉声笑道:「好一个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朋友,九天,从现在起也不算晚啊,毕竟我们还这么年轻,总比等到白发苍苍才明白悔悟要好的多。」

他又看向沈千里:「我仍会追求菡芳仙子,为了绿水派的壮大和坐上盟主之位与你们竞争,不过,从此后我会光明正大的和你们竞争,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凤九天也站起身:「十方说得好,我赞成。」他又看着沈千里:「好了,你现在一定是急着去看那个叫李大喜的人,我们也不耽误你了,省得招你恨……」

他忽然又笑出声来:「说真的沈千里,你以后千万不要让他扮女人,会出人命的,哈哈哈哈,一个手脚粗大,嗓门高亢的怀孕女人,妈呀,这绝对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恐怖的一件事情了。」他说完,其它两人也跟着笑起来。

江百川收了笑容,又换上一幅正经表情:「不过我觉得你娶了他,实在是不亏。他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到早已被自己丢掉的良心似乎回来了一点儿,或许我们拥有的太多,所以麻木了,而他虽然是一个穷惯了的土包子,但他比我们更懂得珍惜。千里,别改变他,我但愿他能永远保持着这份赤子之心。」

沈千里苦笑一声:「改变他?你们不了解他,比十头牛加起来还倔,要改变也是我改变,想改变他?算了,这种没不可能的事情我才不会去费心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送走了三个人,然后心急如焚的向后院走去,李大喜这一气,还不知怎么样呢。

意外的,来到后院中,弄玉和花蕊等人都在院子里,那个被放了的小兰赫然也在。沈千里身子一僵,不悦道:「你们不在屋里伺候,都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大喜呢?他怎么样?」

话音刚落,花蕊就连忙摆手,示意他别出声。弄玉走上前来,悄悄说道:「大喜哥不知怎么了,明明救回了小兰,公子也没把他怎么样,可他进了屋子后就开始痛哭。我们还从来没看见过他这副样子,若说害怕,也不像,可问他什么也不说,这会儿哭声刚刚歇了下来,我们想着还是等他平静一会儿再进去吧。」

沈千里哪能等到那时候,连忙一推门,弄玉替他打起帘子,随后几个丫鬟都悄悄跟在他的后面探听动静。却见公子忽然向后一挥手,她们心里明白,便连忙都停下来,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的情况。

意外的,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沈千里来到床边,却见李大喜正在那里望着窗外出神,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男人装扮,却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眼神中也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淡漠之意。

沈千里莫明的就有些慌,只得陪笑着道:「这脸上泪痕还没干呢,怎么了?哭得那样伤心,小兰我不是已经放回来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拭去满脸的泪痕。却见他只是淡淡的瞅了自己一眼,既没拍开也没大吼大叫屋外有人看着等话。不由得越发心惊,暗道弄玉说得没错,大喜是个性子直的人,这样的他委实没见到过。

「怎么?还生我的气呢?」沈千里挨着李大喜坐下来:「不是说了嘛,小兰都放回来了,而且在那四个人面前,你落我的面子还不够?现在还要我向你认错吗?我可是从未跟人认过错儿的。」他见李大喜不应声,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道:「好,我承认我今天是有些过分,可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是这么过的,哪能说改就改过来呢,你说是不是?大喜,你总得给我时间慢慢来啊。」

对于沈千里来说,这番话已经是他服软的极限了,他认为李大喜也应该懂得适可而止,可很显然的,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收乎,仍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棚顶的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