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送了柔水回来,看见李书白的神情恍惚,不由疑惑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刚刚我听说你和那女人出去了一趟,该不会她对你说什么了吧?公子别听她的,这些风月场中的女人,是最有心计的,宫主如今有了你,不去她们那里,她们心里哪能平衡,必定跑过来调唆了,我刚刚去了厨房,我若不去,万万不能让公子和她去,着了她的道儿,不行,这事儿我得去告诉宫主,不然……」

「别胡说了,人家不过是邀我一起去赏梅花而已,哪里说什么了,你在那里杞人忧天干什么?」李书白强挤出一丝笑容制止了风凉,不是不知道欢场女子的心机厉害,然而自己和柔水去梅亭,上官千斩与凤来香如何知道?

凤来香与柔水万万不可能有什么信号,否则依上官的精明,早就察觉出来,他既然要先报恩再报仇,又怎会借别人之口说出来。只怕他对自己恨意太深,必然要借这一次机会打的自己万劫不复才肯甘休,如此他就更不可能借这个机会来暗示自己了。

他心中只觉万念俱灰,想着什么都不重要了,连一直以来放在心尖上的幸福都是假的,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心越发痛,渐渐的嗓子发痒,他猛咳了几声,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暗道若就能这样死了,倒也不错,最好是在上官千斩对自己撕破脸前就死掉,这样就还可以抱着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逝去,即便是自欺,能够自欺到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他这样想着,就觉得心中高兴起来,暗道是了,我本就该是个不幸的人,能有这样一段虚无的幸福,就是上天眷顾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有什么好恨的,上官不爱我,他只是报恩,但我可以在这段报恩的期间内继续爱他啊,我可以把他的报恩继续当成爱情啊,到时两腿一蹬死了,他即便恨得鞭尸,我也是不知道了,多好啊。

想到这里,便露出笑容对风凉道:「你不是去给我煎药了吗?还不赶紧端过来给我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这一说,风凉才想起来,忙出去端了药进来,又听李书白道:「是了,风凉你去给我拿个蜜橘来,我记得昨天才进上来的,我喝完药,嘴里没有味道。

风凉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李书白立刻打开窗子,悄悄将药倒在一株桃树下,然后关上窗子,把碗边的药舔在唇上,风凉回来了,一点儿也怀疑,他将蜜橘吃了,仍旧躺在床上睡觉。

原来李书白屡遭打击,忽然一朝翻身,上官千斩宠他如在云端,正以为可以一生厮守之时,又蓦然听闻那番话,加上柔水在旁边说的,因此认定对方现在对自己无限温存,不过是为了将来报仇时更淋漓痛快,这一钻进牛角尖内,哪还去想别的可能性。

这一次次的大起大落,即便他的神经再坚韧,也承受不了,因此在精神上竟有些异常起来,日日只盼着自己能死在上官千斩报仇之前,那他便可以自欺到死了,每日里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对方的温情,照旧兴高采烈,便连上官千斩和风凉,也都被他骗过去了。

之前给风凉看病的那个神医因要去采几株难得的药材,便离开魔宫,接手的一个大夫虽然也好,但李书白却早闻说此人十分贪财,因此他以上官千斩给自己的奇珍异宝相贿赂,让那大夫不把自己病情日渐严重的事向上官报告。

那大夫本不敢为了些银钱做这等事,待李书白把缘由说给他听,他才知道宫主对这人只是想报复而已,如此一来,他的死活便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便安心收下银钱,按照李书白的要求只给他用猛药压下那喘症,到得大限之日,只说一句病情忽然变化,如山崩塌,然后死无对证,谁还能知道他在这其中所做的事。

所谓世事无常,上官千斩精明强悍一世,却万没料到躺在身畔的爱人竟存了死意,而手下大夫更是配合着演得天衣无缝,他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久一世呢,竟半分没察觉到李书白的心思。

上官千斩有一个秘密,是只有身边的心腹如小卫和风凉小三才知道的。他或许是因为从前被李书白赶出府的阴影,又或许是他太发奋练功,总之,他的尊魔弄月心法是魔宫中除总宫主外最强的,但要命的是,每一年,他都会不定时的出现一段时间的疯癫,这疯癫从何而起不知道,为何而终也不知道,总之,每次都是两天时间。

在这两天里,他与魔王无异,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是连他都不能够控制的,因此每当疯癫前兆出现时,他都会立刻逃进深山的一个石洞中,并将石洞封闭起来,等到疯癫完毕再出来,只有风凉小卫和小三知道,那个时候的上官千斩,已经没有人样了,每一次经历过疯癫后,都要经过一个多月的修整,千斩官主才能重新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