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天

而尽头处,一身白衣,身形消瘦挺拔的贺停云正站在那里,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

见了她,贺停云微微颔首:“来了。”

宁晚晚点头:“嗯,大师兄。”

贺停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身体近来可有不适?”

宁晚晚说:“没有,一切如常。”

贺停云道:“好,那随我进去吧。”

说罢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推,只听咯吱一声响,面前的青铜门被缓缓推开。门内亮如白昼,多到数也数不清的灯盏火苗微微摇曳。

宁晚晚面露一丝惊诧:“这是?”

贺停云解释:“弟子的命灯。”

这么一说宁晚晚就懂了,在仙府,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有一盏命灯。

命灯是修士生命仍存的象征,命灯灭,则人死,大门派里常用这样的方法来判断弟子的安危。

如无意外,这里头也有宁晚晚一盏。

然而——

宁晚晚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所有命灯中,唯独就有那么一盏灯高高在上,凌驾于所有弟子之上。

她修真以后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那盏命灯上写着两个篆体小字:叶离。

没有意外,叶离的命灯仍坚/挺地亮着。

只是灯光熹微,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宁晚晚收回眼神,开玩笑道:“大师兄,晚晚的命灯在哪里?”

贺停云凭空指向某个方位,笃定地说:“那一盏。”

宁晚晚眼也不眨地看过去,只见那盏命灯的火苗也并不算旺盛,然而,却烧得格外活泼,火苗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又调皮地和旁边火苗交缠在一起。

“噗——”

宁晚晚没忍住笑了出声。

果然是灯如其人呐。

贺停云道:“命灯极亮,证明你命数还长,所以此次重塑灵根,不会有什么危险。”

宁晚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很受用:“嗯!晚晚相信大师兄。”

“别撒娇了,快跟我进去。”

贺停云唇角微微上扬,病恹恹的面容上勾起个浅淡的笑意:“苏河师叔与师尊都在里头等着。”

“苏河师叔也来了?”宁晚晚惊讶。

“嗯。”

贺停云也不过多解释。

宁晚晚随着他的脚步继续前进,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再也看不到任何命灯,映入眼帘的则是一整墙的牌位,那是太一仙府所有仙逝或飞升的大能的象征。

每一个牌位下都供奉着三支佛香,空气里满是佛香燃烧的檀香气息。

牌位中央,一簇红色的火焰艳丽夺目,灼灼燃烧着。

“这便是红莲灵火。”

宁晚晚道。

“不错。”青鹤剑尊走上前来,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面容儒雅,带着方帽的男子,正是苏河。

苏河皱着眉,眼神直勾勾盯着贺停云道:“人也到了,药也齐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做了吗?”

贺停云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伸手,他的右手掌心里便出现了一把灵剑。

宁晚晚认得,那正是贺停云的命剑:云霭。

云霭这把剑亮相的时机着实不多,就连青鹤也只是偶有听闻,如今见得,只见这柄状似寻常的灵剑约莫有两指粗细,剑身云纹密布,并不怎么锋利的模样。

然而而下一瞬,云霭周身白光一闪,细长的剑身陡然变小,小到像一把匕首的时候停下,紧接着,贺停云手握剑柄,神色如常道:

“我便是要用这把云霭,划开晚晚的经脉。”

苏河睁大了眼:“你疯了!”

青鹤眉头紧锁:“停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停云不急不缓,左手轻轻一挥,众人眼前便出现一副画面。就连宁晚晚也看懂了,那是一副人体经脉图。

“灵根就长在这里。”

贺停云指着某处经脉:“晚晚的灵根是从这里开始碎掉。我的做法,便是将晚晚已经碎掉的灵根全部拔除,然后,再以芳草银根母根作为替代品,接在原有的灵根尾端。”

苏河大为震惊:“这,这等方法……”

贺停云居然也想的出来。

若是传了出去,该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宁晚晚倒不怎么惊讶,相反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毕竟她是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灵魂。

贺停云的法子在苏河看来异想天开,对宁晚晚来说却不难理解。

其实贺停云这不就是做移植手术么?

虽然移植的是芳草银根,但修真界的东西玄妙的紧,一个看似简单的草根儿说不定比她自己的原生灵根还牛逼。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贺停云要给她做开刀:

他有行医资格证没?

这时,苏河又问:“可芳草银根又怎能替代灵根?”

贺停云说:“自然不是直接使用,要以赢鱼心血,粉晶,决心草,辅以灵火练就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苏河已经惊到近乎麻木了,根本顾不得思考贺停云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那神无花呢,神无花又是什么用处?”

贺停云淡淡瞥他一眼:“苏河师叔不也是医修,应当很明白神无花的用途。”

苏河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神无花,与其说是一种药材,其实倒不如说是一种迷药。

吃了神无花,修士便会陷入神无状态,彻底失去五感六觉,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若是寻常的治疗,则不需要神无花。

然而贺停云所提出的这法子,需得刨开宁晚晚周身经脉,必然带来无尽痛楚。有了神无花,宁晚晚便能免受此罪。

纵然是苏河,也不得不称赞一句:

贺停云果真是心细如发。

贺停云看向宁晚晚,问她:“怕吗?”

宁晚晚摇头:“不怕。”

贺停云点了点头:“那就做好准备吧,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个时辰里,我会用神无花封闭你的五感六识,让你察觉不到疼痛。”

宁晚晚天真地眨眼,问他:“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么久?”

贺停云道:“一个时辰都不能少。”

宁晚晚似懂非懂,又问:“那若是这四十九个时辰中,大师兄遇到什么要紧事,中断了治疗如何是好?”

苏河插嘴道:“你把我们医修当成什么了,当然不会行医中中途离去。”

可宁晚晚坚持看着贺停云:“万一呢?这世上总有一些万一?”

贺停云微微蹙起眉心。

宁晚晚为何会忽然这么想?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