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靠着这一道光,深深浅浅在泥地里走。阚泽原本还只是与他并肩,后头干脆把司景一抱,说:“抱好了。”

司大佬一头雾水揽住他脖子。

“你——哎?”

从男人的袖口猛地探出许多条细细的枝叶,不一会儿便散落了一地。它们轻巧地支起来,把两个人都高高举着,蹭蹭蹭迈着步子往树林里走。比起人,叶子显然迈的更快,像只在陆地上行走的大章鱼,七扭八拐朝着目的地进军。

直到到了附近,阚泽才把它们又悉数收起来。最后一片叶子还趁乱摸了摸司景的脑袋,随即羞涩地一抖,噌地缩了回去。

被其它叶子嫉妒地扇了好几下。

司大佬若有所思:“你这叶子还挺有用的啊。”

草系植物以一当百。

千年老草被这一句夸的受宠若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的小祖宗嘟囔着接了下一句,“早知道捉鱼时候就喊你一起了。”

肯定能捞上来不少,比他两只手抓的快多了。

千年老草:“……”

感情是把他当渔网用。

得,渔网也成啊。

他不挑,有用就行。

快到那片地方了,两人也不再说话,慢慢警惕起来。司景的手电筒移动着搜寻,忽然定了定,猛地在一片漆黑的树影之中隔着雨帘瞧见了什么。

他的瞳孔骤地缩了缩。

黑暗里头站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他的年纪像是已经大了,立在这样的泥地里有些困难,一条腿颤颤巍巍,膝盖像是受了旧伤,却仍旧勉强支着身体,高高举起手中的刺刀,在空中闪过一道雪亮的光。

他在朝地上的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砍,那东西是花的,像是穿着条碎花的裤子。

山本分明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动静,却半点回应也没有,只近乎麻木而机械地朝下挥舞着利刃,刀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很单调,响的相当有节奏。

这情景——

这情景与当时,如出一辙。

司景的肩膀微微颤抖。他近乎不可自抑地上前几步,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那团碎花布裹着的东西被一刀刀捅的七零八碎,不知道什么东西溅落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他嗅到了混合着水汽的血腥味。耳边还有另一个声音,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好久不见,哥哥。”

司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青年笑起来清秀而温和,杏眼弯弯的,露出猫一样的狡黠。他就立在雨里,没有打伞,噼里啪啦的雨点把他的头发都淋得湿透,贴在鬓旁。

司景的喉头忽然有些梗住。

他们早已经有了猜想,可在亲眼看见的时候,真相却仍旧是令人觉着刺痛的——

——是白寻。

司景:“……”

很好。

真特么是你。

山本终于停下了刺人的刀,全身都在哆嗦。他张大嘴,一声也喊不出来,只猛地委顿在地,像是一团拼凑也拼凑不起来的烂肉。白寻踢了踢地上被碎花布裹着的东西,神色有些遗憾,“这样就受不了了?”

山本发着抖,听着他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不打算和你的宝贝孙女说再见吗?”

……宝贝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