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奇异了些,但凤族的典籍中比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不少,重夜并不觉得太难接受,只是如果真的是因为长公主殿下,事情未免更加难办。

微微仰首,背靠偏殿墙面,慕阳轻声似呢喃似自语道:“到底是死过一回,而且现在这具身体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人总要学着成长……可她也确然是我,无论过去怎样跋扈嚣张仗势欺人,都是我,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我,骨子里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可现在看到她的样子,情理上知道尽是自己强权豪夺的错,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很可悲……”

这番话不像是说给重夜听的,反倒像是慕阳对自己说的。

沉默了一刻,重夜道:“那你现在还爱他么?所以要撮合谢大公子和公主殿下。”

慕阳一怔。

还爱萧腾么?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人,她依然会心疼萧腾会为他担心会舍不得他死,可是……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萧腾在一起……身份地位和长公主阻碍都不过是借口,如果她想要和萧腾在一起,不择手段未尝不可,毕竟拥有多出来的那十年的记忆,她甚至可以洞悉每件事的发生,从中作梗再简单不过。

为什么呢……

心口蓦然一痛,垂下头微微弯腰,眉头紧皱。

重夜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指尖碧芒一亮,就要按在慕阳的眉心,下一刻却被慕阳轻轻推开,她笑得有些脸色苍白:“这次不是。”

的确不是,这次痛的是被萧腾一剑贯穿的位置,正中心肺,一剑致命。

满目艳红如血的火焰,冰凉的剑锋,和丝毫不肯听她解释的夫君……本以为已经忘却,没想,仍旧是记得的,再是如何能体谅,受过的伤也还是如烙印般镌刻在灵魂深处,她还是介意的。

要她再像过去那样全心全意爱着萧腾……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又摇了摇头,慕阳刚想说话,谢公子已经又踱步进来:“不知……”

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那在下先退出去,待……”

慕阳这才反应过来,她和重夜之间的距离似乎近的过分了,两人又都是男子装扮难免会让人误会,微微拉开距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慕阳道:“待会长公主殿下自会去寺中用膳,谢公子若想接近长公主殿下,应当先去膳堂等着,若想吸引长公主的注意,不妨在轩外奏琴,我已经为公子准备好琴,最好是那首《凤求凰》,如果公子不会在下可在一侧代奏公子只要在有人来问时去回应便可,若是和长公主殿下一道用膳,记得长公主殿下不食笋类,最爱的一道菜是皇觉寺招牌斋菜蜜汁酿藕……”

慕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谢大公子原本还显浑不在意的神色也转为了惊愕:“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笑了笑,慕阳伸出一根手指道:“你一试便知。”

皇觉寺,膳堂。

正当中的座位坐了三个神色各异的人。

葱节般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长公主殿下静静微启唇:“谢大公子琴弹的很好。”

“公主谬赞。”

嘴上应着,谢凛然心中却只觉得这事未免太过诡异,侧眸扫去,不远处坐着一白衣一青衣两人,那个林阳他早有耳闻,天祭十年的状元,一路平步青云,堪称当朝升官最快的官员之一,虽然当中也有几次大案官员纷纷落罪的缘故,但未及弱冠便位及当朝三品,今后只要不出大错,进内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一块玉去帮他追求当朝长公主殿下,而且看样子还并不是说着玩玩而已……

最诡异的事是竟然真让她做成了。

他不过是在膳堂外的竹林里弹了一曲《凤求凰》,素来对男子不屑一顾的长公主殿下居然就真的邀他一同用膳,虽然席上还有另一个男子,但这也……若传出去只怕大半帝都人都不会信罢。

“谢公子喜欢琴么?”

“自是喜欢。”

长公主殿下手指示意,很快有侍女托了把模样古朴雅致的琴上前,将琴递给谢凛然,长公主殿下轻道:“这把琴叫鹤鸣秋月琴,据说是把名琴,只是有人说本宫用此琴不过‘无心无情徒技艺尓,枉费名琴’,为了不暴殄天物,还望谢公子收下。”她说的轻描淡写,却隐隐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