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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坐在屏风之后的袁苍出声制止了想要上前押人的衙役,平和稳沉的目光便落在了袖香的身上:“登闻鼓响则事不能休,冤情属实才可免罪,可你以下告上乃是越诉,三十杀威棍下去你可能就断气了,即便如此,你依旧坚持上诉吗?”

袖香自从听见“杖三十”后便完全僵在了原地,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却没有退缩。

“袖香位卑身贱,命如蒲柳,自幼长于深宫,面绘奴颜,躬偻媚骨,如蛆虫般匍匐而活,这本是侍儿的命数。”

他凄然一笑:“可有一人,却教会我何为青竹作骨,明月为心。”

袖香换下了精致的白衣,洗净铅华,一身粗布麻服擂响了登闻鼓,只为了在最后的最后,为一人傲然地活。

他当然不能再低头,若他自己都立不起来,又如何让人相信公主的冤屈呢?

袁苍无法否认,他被青年的话语打动了。

他也曾身作浮土、命如飘絮,可他遇见了先生,才有了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未来。

更何况,青年想要状告的人是他的挚友,是容华公主的驸马。男侍告驸马,无论谁是谁非,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旁听的百姓这么多,若不能力证驸马清白,日后恐怕少不了嘴碎的流言蜚语。

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让此事随水而去,化作尘土一柸。

“三十大板压后处置,你有何冤屈,当堂诉来。”

袁苍此话一出,知府满面错愕,外头旁听的百姓们也禁不住窃窃私语,但很快,所有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袖香落泪了。

美人垂泪,万众屏息,可最明了“美”为何物的男侍,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狼狈得一塌糊涂。

袖香用大袖擦了一把脸,打开了一直揣在怀里的包裹,从中抖出好几本蓝白封皮的书册,他颤着手翻开其中一本,断断续续地念道:“三月甘五,收礼部员外郎郭钱孝敬五百两纹银,三月甘七,设绛桃宴,户部十三司主事蔡姜之妻赠羊脂玉屏风一扇、珠宝若干,折价三百一十五两纹银……四月初三,张家相赠黄金千两,求换得次年皇商名额,允之,后得三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