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典,你回来了?”

“是,公主!”

冯典叠手行礼,末了又露出歉意的表情:“奴没有打听到您形容的人,还请公主责罚。”

谢瑶摇摇头。

这事情本就是她思虑不周。

谢瑶求谢皇后施舍川穹一碗汤药、一张草席的时候没想过谢皇后会把那一行白奴与昆仑奴都给买下。等知道玉竹、川穹等人是皇后送她的入宫礼物之一后,谢瑶第二日就去绫绮殿拜谢了谢皇后,并不着痕迹地请教了一下谢皇后是如何对待贩卖这些异国奴隶的人牙子的。

——白奴与昆仑奴都是高价的货物。即便是皇后,不给钱就拿走商人手中的珍稀货物,传出去不光有碍名声,还可能成为御史参奏皇后的材料。谢瑶不是不相信姑姑的品性,只是在她父亲的嘴里姑姑无能无脑,谢瑶下意识地就会怀疑谢皇后的处置是否得当妥帖。

听谢皇后说她给了人牙子高于市价的报酬,谢瑶放下心来,她以为这一页就此揭过。

可就在前日,谢瑶偶然听川穹说起那日他之所以倒在路上是因为被饿昏过去。这下谢瑶的心立刻成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白奴与昆仑奴这样的高价货物,别说多死一个,就是冻坏了一条手臂、一根指头对人牙子来说都是巨额的损失。正常人牙子不会在大冬天一口吃的一碗热水都不给白奴与昆仑奴,更不会让白奴与昆仑奴衣不蔽体。

除非,这些白奴与昆仑奴早已找好了买家,人牙子正是在把这些货物往买家手里送的路上。

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往严重了说,谢瑶怜悯川穹的那几句话就成了唆使谢皇后去抢夺他人预定货品来给自己的撺掇。

谢瑶才刚入宫,还没有出宫的腰牌可以给下人。她想过去找谢皇后商量此事,又怕谢皇后气她一个小毛孩子竟敢指摘她这位做母亲的。

正好今日宫宴,宁安的世家高门皆有子弟前往东内花园。谢皇后又当众讲出了谢瑶的“善行”。谢瑶尴尬归尴尬,还是遣了在自己身边服-侍的冯典去打探一下各家情况,看是否有人情绪不对。

如果有,那么那个人很可能正是气她半路杀出,“劫走”了本不属于她的白奴与昆仑奴。还将之引为佳话。

冯典说没有瞧见情绪不对的人,谢瑶便想原本要买下玉竹、川穹的人或许不在此间。毕竟会买白奴、昆仑奴的不一定是世家子弟,也可能是富商豪绅。但富商豪绅大多终其一生都不会有踏足禁城-的机会。

“罢了。”

暂且放下脑海中的各种念头,谢瑶问冯典:“那位……是否就是十三皇子?”

冯典低声赞道:“公主火眼金睛。”

谢瑶此前很少被谢皇后以及英妈妈之外的人夸赞,此时难免别扭了一下。

说实话,她觉着自己要看不出来那个衣袖裤脚都短着一截的男孩儿是十三皇子景离,她这脑子也不用要了——这宫中的皇子皇孙,除了母亲是洗脚婢的十三皇子以外,还会有谁被照顾成这般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