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幽黑宛如黑缎,被一道灯光剪开。
回到办公室,阮双柠从抽屉里找出一包速溶咖啡,撕开泡到杯子里,拎起保温壶往里面灌水。
用小勺搅动几圈,咖啡的香味瞬间窜了出来。
咖啡里加了奶油和黄油,味道醇香浓郁,没有讨厌的那股酸味,阮双柠值夜班的时候经常喝这个,冲泡起来方便,还提神。
办公室寂静,阮双柠坐下吹着热气喝了两口咖啡,再次抹亮手机,把它放在支架上,两只手捧着杯子,再次看那个两分钟的大雪视频。
满眼簌簌雪落,峰峦之巅也缀上松软的白色。
陆清知的嗓音蛊惑人心:“圣莫里茨的第一场雪,很美。”
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
他的声音也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陆哥,妆好了没,准备开工了。
闻嘉跑进来,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通知他。
“马上好。”cora回答。
整体妆造已经差不多完成,cora取出一只白色睫毛膏,轻轻刷在陆清知的浓长的睫毛上,颜色涂得并不浓,像细小的雪花悄然飘落,配上他冷白的肤色,恰如清冷的冬天。
陆清知看着外面的雪,点头:“知道了。”
“非常好,就是这个感觉,看镜头。”
室外拍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他头顶。
寂静的深夜,隔着八千公里,横亘七个小时的时差。
他们一起淋着圣莫里茨的初雪。
半个月过得很快。
陆清知回来那天提前告知了阮双柠,她下班后直接回了檀洲御景。
半个月没有在一起吃晚饭,这顿饭时间长了些,陆老爷子颇感兴趣地问拍摄的事,陆清知挑有意思的说了说。
“你要是感兴趣,下次也跟我去算了。”
陆老爷子摇头:“我一把老骨头了,哪经得起折腾,还看雪呢,每个冬天都够难熬的,不知道还能熬几个。”
阮双柠手中的筷子倏地停住,语气加重,喊了他一声:“爷爷。”
“好,不说不吉利的,”陆老爷子笑,“我们双柠要不高兴了。”
阮双柠欠身给陆老爷子夹了个大鸡腿:“好吃好喝坚持锻炼,爷爷您长命可不止百岁。”
“行啊,我还等着送我的小重孙子去上幼儿园呢。”老爷子笑得更开怀,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
提到小重孙子,陆清知和阮双柠像被点了哑穴,互相看了眼,谁也不说话。
祝姨帮他拍背顺气,陆老爷子叹声:“一点小咳嗽拖拖拉拉老是好不利索,看来我还真得多锻炼了。”
阮双柠跟着说:“那我从明天开始,天天早上陪您打太极。”
“小姑娘家对太极都没兴趣的。”
“我的兴趣是陪爷爷嘛。”
陆老爷子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直说女娃娃就是比臭东西贴心。
陆清知嗤笑一声:“我出门还想着给你带礼物,老头你还说我没良心?”
晚饭结束后,祝姨端来水果,阮双柠挑了块橙子吃,汁水足,味道甜,家里的水果都是祝姨亲自去买,她挑水果特别有一手,样貌顶漂亮,味道更好。
陆清知拍摄结束后去买了礼物,趁这个时间开始分发。
给老爷子的是一只重金淘来的老梅花石楠木老烟斗,西洋古董,据说有百年历史,辗转流落过几个大家族,老爷子爱收藏,这件宝贝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确实是好东西!”陆老爷子两手举着玻璃匣子,对着灯光认认真真地看,目露痴迷。
给祝姨准备的是一只贵牌的包,祝姨直摆手说不要:“我又不出门,要这么贵的包干什么呀,不要不要。”
陆清知把包装袋塞给她:“留着装菜用,包够大。”
祝姨了解他的脾气,既然准备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也不再客套,嘴里还是心疼:“我可用不上这么贵的东西,清知以后千万别给我浪费钱了。”
他说:“给祝姨花的,怎么能是浪费。”
在陆清知心里,早就把祝姨当成了一家人。
陆老爷子把玻璃匣放在膝盖上,问他:“给双柠买什么了,我看看。”
陆清知两手空空,声淡:“没买。”
“没买?”
“小别胜新婚,”唇角撑起一个有点恶劣意味的笑,他说,“我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陆老爷子忍不住扶额,恨不得抄起拐杖抽死他,他算个屁的礼物,自作多情,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