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

喻晗打开窗户,现在是午夜时分,外面下着濛濛细雨。

不算寂静,也不算吵闹。

他倚着窗沿,握着信,许久没动,酒意一点一点地挥发了。

片刻后,他打开信,依旧是熟悉的开头。

【亲爱的喻晗: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的话,你一定选择了剧组的工作。

这两天我时常想,我到底是有多卑劣,才想要在死后都抓着你不放。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分支,如果你没有选择进剧组,而是去了专业相关的公司单位,或做出其他任何选择,你都不会再收到信了。

但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就证明我赢了。

我赢了,对吧?】

“……对。”

【我是个从头到尾的卑劣者,相信这点你早有体会。

就当你足够倒霉,才会被我这样的人纠缠终生,死也要拉你共沉.沦。

人之将死,或许真的会开始“多愁善感”。

我依旧没有太多话想说,但有很多想做的事。我想你心甘情愿地和我约一次会,接一个吻,牵一次手,做一次爱。

想拉着你在雨中狂奔,随浪涛起伏,伴风雪跳舞。

我知道,如果告诉你我生病的事,你一定会满足我死前的一切愿望,毕竟你总是心软又善良,否则不至于被我挟恩图报。

但我不想这样。

我偏要遗憾地死去,偏要你带着遗憾活。

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看到那两张话剧票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看看吧。

我就当你心甘情愿了。

贺平秋于2022.11.3日留】

喻晗胸口起伏得厉害,大抵是气得。

七年。

若真全然违心,他一个大男人真能被贺平秋拘在家里?能做七年的下位者被他翻来覆去的弄,能给另一个准备七年的生日节日礼物,从不落下?

信纸被揪成一团,但很快又松开。

喻晗将它摊在窗台上,一点点捋平,些许雨水落在信上,模糊了部分字迹……或许是雨水。

喻晗回到桌前,看到了礼盒里的两张话剧票。

他将信封放回原位,然后走进浴室,像往常一样打开花洒,洗头冲澡,以干净舒服的状态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进入睡梦里。

他没有梦到贺平秋,反而梦到了一个电话——前些天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

因为他和同性结婚而冷战了七年的父母突然说:“今年过年,你带他回来看看吧。”

喻晗知道他爸妈不是故意选择这个时候说的。

他爸妈根本不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贺平秋,也根本不看热搜,不知道有个知名导演的死亡在热搜上挂了三天,而这人正巧就是他们儿子的结婚对象。

只是这个时机来的太巧了,巧得让喻晗窒息。

他沉默下来,好久之后才说了一个“好”。

大概结婚两三年,喻晗就想过带贺平秋回去,软化一下父母的态度,但贺平秋不愿意。

他总一脸冷漠地说:“你爸妈不会喜欢我的,我是个男人,还是个残疾。”

“你是为了救我,他们会……”

一句话点燃了贺平秋眼里的痛:“他们会怎样?会理解?会感恩戴德,和你一样!?”

所以人真的不能贪心。

就和钱一样,最开始只想着,一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就够了,知足常乐。可真的实现这个目标后,又开始幻想自己月入十万就好了,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于是开始焦虑、失去快乐。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想要月入十万呢?因为知道那是自己无法得到的,是奢望。

对贺平秋来说就是这样,最开始想要人,可不甘心作祟,得到人之后他又想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