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已修)

远处,几抹亮白色照亮了夜色中的雨幕——是主城边防哨塔的探照灯。

飞驰的摩托越过了驻扎在城外的上百顶帐篷——冰冷的城墙拦住的不仅是怪物,还有无数想要进入主城的幸存者。

不是每个安全区都像主城一样安全,也有很多曾经生活在城市废墟的游荡者,腻了昔日最想要的自由,甘愿回归秩序的束缚。

但想要成为主城的居民要经过多层基因、背景的审核,于是等待的人们扎营在外面,期待安稳生活到来的这一天。

这就是霍延己为什么说,那只类人生物根本不需要进城。

城外扎营的这些人就够它吃了。

霍延己停车熄火,一队监管者迎上来,其中以一位金发男人为首,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霍延己后背上的少年,顿时一惊。

他掩饰着窥伺的目光:“报告长官,暂未检查到您所描述的车辆!”

霍延己“嗯”了声,回首道:“桑觉。”

“嗯?”

桑觉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然后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拎下了车。

“你发烧了。”

“哦,我发烧了吗……”

“嗯,还流口水了。”

“那一定是你太香了。”桑觉迷迷糊糊地回答,完全靠霍延己撑着才站稳。

金发男人惊愕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小东西是谁啊,说着这么冒犯的话,长官竟然没生气。

“冷……”桑觉说着胡话,“也热……”

周围投来了无数道目光。

没人不认识霍延己,人类军队最年轻的中将,同时也是人类全区监管者最高执行官,关于他最多的传闻就是杀伐果断,不近人情。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排队进城的佣兵,正在检测污染指数的外出居民,还有巡逻的士兵,手头的动作都不由一滞。

雨幕里,精致漂亮的少年似乎在撒着娇,一个劲地想往霍延己的怀里钻,而霍延己不仅没有给他一梭子弹,反而从某种程度上纵容了少年的撒娇。

事实上,桑觉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眼前人的气息很好闻,体温也很舒服。

想贴贴。

霍延己对金发男人说:“特雷尔,带他去医院。”

特雷尔有些欣喜,没想到霍中将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或许他离升职不远了!

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升起,贴在霍延己身边的少年就躲开了他的手,咕哝道:“不要他,太臭了。”

长官竟然还反问道:“为什么臭?”

不太清醒的桑觉说不出理所当然来:“就是臭,特别臭……我不喜欢他,不要把我给他。”

霍延己正要说什么,眸色倏地一动,远处的城门大道驶来一辆猎豹k17的装甲越野车,溅起一地的泥水。

它远远地排在了进城的车队后面,驾驶座上的年长男人紧紧握着方向盘,面带些许慌乱。

霍延己算的时间分秒不差——刚好赶在那只类人生物到达之前回到了城门口。

监管者队伍正要过去,那辆车突然一震,后车厢的铁皮一片接着一片地凸起,曾经能抵抗甲虫撞击的车厢,直接被里面的不知名生物顶变了形!

一对男女从后门滚了下来,撑着地面狼狈地往后移动:“里面有怪物!有怪物!!”

正是之前要搭车的贾森和阿阮。

闻言,人群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

见霍延己大步走来,那对男女竟然比面对怪物还惊恐,生怕霍延己一言不合就绷了自己,贾森下意识护住阿阮:“它没对我们造成伤口,我们没被感染!!”

气氛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打起了寒颤。

他们安静了,后车厢的怪物却不消停,他生生顶破了车皮,长长的触手探向最近的人类,男人被吓失了禁,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四肢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

不是说主城很安全吗……嗯?

“哈!”男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长长的触手突然被人拦住了,不是霍延己,不是任何一个监管者,也不是强大的畸变者士兵,而是一个看起来单薄漂亮、很适合养在金屋里的少年。

桑觉记得这个味道。

就是它害自己滚下斜坡……撞了、撞了谁的蛋。

他抓着黏腻的触手,用力一扯——车厢内的那只怪物竟然真的从小小的破口扯了出来,已然不成人形,也不成怪物形状。

它的半边身体都化为了浓稠的液体,被迫挤出车厢。

桑觉不仅扯断了它的触手,甚至踩住了想要逃离的液体,揉面似的把它硬生生扯成一团团面糊。

它们洒在地上,蠕动着向彼此靠近,试图再次凝聚。

“让你……不讲武德。”

报了仇,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桑觉寻着香香的气息,摇摇晃晃地靠近霍延己。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能打得过它……”

士兵们从震惊中回神,就要拦住桑觉,却看到霍延己的抬手示意:“嗯,过来。”

他们只好放行,桑觉直接拱进了霍延己怀里:“阿阮……阿阮被感染了。”

他在阿阮身上听到了属于污染物的声律……但是好奇怪,那只类人触手没有声音,也不想吃掉他。

场面太安静了,贾森轻易地听到了这句话。

他惊慌失措地反驳:“你放屁!你胡说,我们没被感染!我们没被感染!!”

他不断大喊着声明,但等来的,只有“砰”得一声。

子弹穿过了阿阮的头颅,年轻的生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血溅到了贾森的脸上,他呆若木鸡,似乎吓傻了。

士兵上前拉起他胳膊,贾森好像这才回过神,泪流满面地咆哮道:“她还有理智!她还活着!你们杀了她,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怎么不去死!!”

“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嘶声裂肺的声音远去,霍延己身前的少年似乎比霍延己还要没感情。

桑觉迷迷糊糊的,声音有点软,但没什么感情。

他说:“她一出现我就发现了……所以他们问我要吃的,我没有给……她要死了,很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