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知珞回忆了一番:“记得。”

“只练习喂招,不真正产生伤害你的心思,就不会触犯誓约?”

“对。”

要不然怎么还会有对练仆人呢?与主人对练,想要打败主人而已,在主人道运内是符合主人利益的行为。

就跟师徒、同辈间对练一样,主要是练习学习。

当然,如果在练习时杀了主人或者产生阴暗杀意,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仆人肯定会死。

燕风遥深呼口气,自控住所有心绪,收敛一切晦暗。

等疗伤丹药起效,疼痛缓解,枪尖在夜中闪过,红缨凌风而动。

铮!

江雪拦住玄尘传来阵阵颤鸣。

她的眼睛处于剑锋后,与他漆黑的眼瞳对视,双方额前碎发微微飘起。

燕风遥:“第一招。”

枪法第二招随之而来。

她的剑竖起,在抵住枪尖之后侧身,剑锋一转,枪身贴着剑面刺出,一招落空,灵器摩擦发出铮铮脆响,白色碎光乍现。

虽说对练的弟子使的招式软绵无力,故意夸张,但一经由少年回忆使出,招式便凌厉非常,利落干脆,环环相扣,紧密相接。

长枪与黑色劲装的少年如同身轻的燕、锐利的刃,已经初见煞气的雏形。

知珞按照自己的方法一一挡住。

两人相近一瞬又远离,伴随兵器撞击声,偶有剑边枪尖摩擦,在暗夜下出现刹那细碎光亮。

在最后一招使出后,两人皆后退数步定住,目光却依然在纠缠,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

“该我了。”

知珞回忆那人用的基础剑法,没有招招都一击毙命,更像是让人逐渐失去反抗。

燕风遥出长枪去挡,剑刺在枪柄,噌的一声颤响。

少女身姿更似雪棱,毫无多余动作点缀,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必不可少,笔直刺入雪地,震起片片雪花。

基础剑法一轮过去,两人皆拆分用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盯着她时远时近、永远在刀锋后的眼睛,道:“心情好些了?”

知珞脚踩住枪柄,翻身将被压住的剑抽出,剑在外划过一圈,顺势刺向他。

她看着枪柄红缨后的燕风遥,诚实道:“还行。”

两人动作不断,愈发熟练。

聊天声也愈发得多。

知珞:“你要多久才能去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燕风遥阻拦一剑:“在宗门内肯定不行。不过可以用更温和的办法,在这里也要收敛行事,你也是,最好不要被发现。”

“至于多久……很快。”

枪尖剑尖相互交缠,猛然抵住地面,互不相让,知珞说道:“噢。”

燕风遥黑眸映出少女衣摆不断翻动的身影,道:“双灵根,再不济也是不足一年练气期巩固极深,更快者如望华君一年筑基,后期一路通顺。按照心性,你定能超过他们。”

而他,心性毫不光明磊落,他也不知晓自己会走向何处,能走到各种地步。

“那你想要超过谁?”知珞想了想,宗门好像没有用长枪的,“你已经是第一了,恭喜。”

“……”他无言以对片刻,再是几招过去,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杀气的比试,仅仅是畅快的练习,对知珞他也没什么阴沉想法,心境竟然少有的清净。

一时间,少年不由得分出心神跟着她的问话想去。

待知珞旋身踩着他悬空的枪飞起,剑直指他的破绽,就听见他说道:

“想要……实力比之望华君,更上一层。”

他未说修仙界第一人,他也知道不能在主人面前说这些,但想法闪过就脱口而出,接踵而至的招式与相差无几的实力根本无法让尚且稚嫩的少年像往常一样心思周全,仅是掩饰了一番而已。

他及时接住剑,弥补破绽。

知珞眨了眨眼。

根本没听燕风遥后面发觉话语漏洞极其自然补充的话。

她只是在想,灭世反派最后肯定是比望华君强,但他不能挣脱控制,要不然她的任务怎么办?

燕风遥不知他补充的话语起没起作用,又是一次抵挡,双方停了一瞬,她的眼睛依旧没有战意与杀意,纯粹透亮。她的剑法能夺人性命,偏偏她整个人是那么无害天真。

目光交融间,耳畔传来她的声音。

“那我就要你当我最忠诚的仆人,”她坦诚不已,眼神与平时一般无二,“数百年内绝不更改。”

邪祟爆发,就是在数百年内。

燕风遥彻底一愣,手腕被剑背击中,长枪骤然滚落在地。

知珞完全没发觉他发愣的原因,毕竟在她眼里他们仅是交换一下心愿,和在膳堂各自介绍自己想要吃的食物差不多。

她看了眼地上长枪,有点高兴道:“我赢了。”

两人皆有些微微喘气,面带微红,他闻言反而垂眸避开视线,弯腰拾枪,动作有些缓慢。

天刚蒙蒙亮,知珞心情好了不少,没管他,进屋准备睡个回笼觉,再去上课。

燕风遥盯着雪亮枪尖,还未解决他从没有出现过的口上失误,就迎来新的一连串问题。

……这类回答,一般都是说什么有名之人、真正有实力的修士,再不济也是具体的修为层次,他这种人哪儿有资格成为别人的“想要”?她到底是想要警惕他,还是……真的要他做那么多年的仆人——就像现在一样,让他活下去,从未想过在中途杀了他?即使他们都是双灵根,她也从没想过斩断他的仙途吗?明明轻而易举。

繁杂思绪万千,少年紧紧皱眉,抿唇,立在院内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白鹤醒来,有拍翅的声音,燕风遥陡然回神。

她肯定没有想那么多。

定然如此。

……绝对是这样。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有进屋,走到后院看抽空洗净晾晒的衣物,杆上属于少女的淡蓝色衣裙在晨曦中纹路清晰,轻轻微荡。

燕风遥松开长枪时,才发觉指骨泛白,用力到掌心被枪柄与指尖压出深深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