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第52章】掌教首席 她所继承的遗产……

在最后关头猛然移开视线的沈如如眼前阵阵发黑,她捂着流泪不止的眼睛,发出窒息时艰涩痛苦的低喘。人群如烈火上的滚水般沸腾,沈如如透过指缝悄然朝祭台上看去,一片模糊的视野中,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却没有倒下。

肩膀至胸口被撕裂出一道淋漓血痕的女子神情如常,眼神冷淡。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心中升起阵阵的恐慌,但不知为何,沈如如却觉得她神情冰冷的样子比微笑真实多了。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娇袭一身病的贵族女人是如何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

不,也不算。沈如如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时,才发现女子面色惨白如纸,她额角的汗珠滚滚而落,显然,她并不是不痛的。

也就在这个瞬间,沈如如的心脏好似忽然被烈火撩舔,她感到一种烧灼的感情,大抵可以被称之为“愤怒”。她拼命地瞠大眼睛,淤塞的喉咙迫切且疯狂地想要说些什么。而在那个瞬间,她看见守护在祭坛周遭的侍卫居然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在肩膀相同的地方、相同的部位,刀刃狠狠地切落。

沈如如听见了更激烈的喧哗与尖叫,但很快,这些声音都变得模糊而又遥远,耳蜗仅剩阵阵空洞的嗡鸣了。

拥挤如潮的人群中,沈如如痛哭流涕,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关于处刑的噩梦。

——是别人的,也是她的,是……整个咸临国的百姓们的。

将士与军师共承罪孽,将士与军师共同流血,将士与军师一同奔赴一场必死的赌约。

沈如如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鲜明地感受到,那些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人们正走投无路地立在刑台之上,等待着被他们守护着的百姓们的“背叛”。将士们阻止不了军师追寻自己的大义,所以只能选择这种笨拙的方式,去分薄那将要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次肉刑。

她鼻腔内充盈着铁锈的腥气,喉舌翻涌着咸涩的苦意,她听见自己心中那份事不关己的漠然隔阂被淋漓鲜血打破的声音。

沈如如觉得如果现在有任何人意图走上祭台,她一定会疯狂且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用指甲、用牙齿、用什么都好,拼命拼命地将那人拽下来。

“谁都不许上去!”沈如如听见有人竭嘶底里地怒吼,带着悲愤的哭腔与绝望的颤音。

“谁上去,谁就是与俺们为敌!”

……

她应该没有失态吧?被疼痛模糊的意识中,谢秀衣浑噩却也冷静地思考着。疼痛总是会影响思考的清明,她不喜欢,但她可以忍耐。

大抵是因为天生体弱多病的缘故,谢秀衣总是格外擅长忍耐。忍耐病痛,忍耐离别,忍耐失去。不管经历什么、遭遇什么,哪怕是最深刻入骨乃至足以将人心智摧毁的绝望,谢秀衣也能以近乎非人的意志跨越过去。

谢秀衣知道自己的忍耐都并非没有意义的,她没有自毁的念想,更不喜欢无谓的伤亡。除非能死得其所,否则大部分时候,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谢秀衣不会逃避,所以她命人制造了假肢,换上了符合身份的衣饰,为了掩盖过于病态的面容而敷上了水粉胭脂。她整理仪容奔赴一场自己布下的死局,她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