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哥哥,我要死了……你终于来了……”

“说什么傻话,手术很成功。有我在,你永远都会好好的。”

骆凡又喊了好几声的哥哥,听得白谦易更加心疼。

然而奇怪的是,这段对话却不知为何让白谦易升起一股既识感,似乎在某个他已遗忘的过去中,也曾有一个人如此委屈地喊过他。

只是他不曾记起。

骆凡清醒后,又恢复平时那拘谨害羞的模样。

他还没排气,不许喝水。然而他自早上便没喝过一口水,喉咙实在干得厉害。白谦易无可奈何,只好拿棉签沾点水,抹在他唇上替他润润。

被白谦易盯着看,骆凡很不自在,轻轻扭过头:“白老师,我自己来吧……”

白谦易若无其事道:“不叫哥哥啦?”

“什么?”骆凡瞬间回头看了白谦易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胡话了。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又把头转开,语气弱了,耳根也红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我看你喉咙不干嘛,话还挺多。”白谦易一手把他的头扭回来,拿着棉签又擦了擦。

这还是白谦易第一次仔细端详骆凡的脸。

正如薛赢双所说,骆凡的下半张脸确实不丑。他的皮肤干净而紧实,下颚线分明,而嘴唇虽因病而失了几分血色,然而上唇那点唇珠明显,显得他的唇饱满而立体,甚至有点可爱。

骆凡注意到他的视线,又别过头去,轻声道:“丑,别看了。”

白谦易在那一刻有了冲动,想如同昨晚的刑云和薛赢双一样,手欠地去拨骆凡碍事的头发。

然而他强大的同理心让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道:“哪里丑,谁说的?”

“是真的,经过专业人士鉴定的。”骆凡难过道,“还不止一个人说过。”

“还有这种专业人士?国家一级注册鉴丑师吗?”白谦易反驳,“如果不是,他们凭什么乱说话?我们告他去,判他死刑。”

骆凡笑了,一笑又扯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身体直缩。

“很疼?”白谦易紧张了。

“不疼……”骆凡勉强道。

白谦易听他说出“不”字就知道他又逞强,佯怒道:“不是说了哪里疼要告诉我吗?还想憋着是不是?又想气我?”

骆凡沉默,片刻后才仿若下定决心一般,轻声道:“……伤口疼。”

伤口疼。

骆凡声音虽小,但这三个字被他说得千回百转,犹若一只垂死的小动物发出最后悲鸣,可怜兮兮,却又无比自然。

白谦易本就心软,听完后整个人都要化了,顿时声音轻了又轻,哄小孩似的:“我们找护士姐姐来看看好不好?”

骆凡摇头,又轻声道:“我休息一下……你能再陪我一下吗?”

说完这句,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脸缩到被子后,再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撒娇地说自己疼,说自己要人陪,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更令他无法想象的是,他如此无理取闹,白谦易竟然全盘接受,不仅答应陪着他,听他想休息,还在病床哄着他,直到他入睡。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麻药其实还没退去,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然而一觉醒来,白谦易却仍守在病床边,一如诺言,从未离去。

这天底下唯一能懂他快乐的是人白谦易。

唯一能让他撒娇的,也还是白谦易。

骆凡闭起眼,回味白谦易朝他说的每一句话,同时在心里感谢他逝去的阑尾。

谢谢阑尾,是你的牺牲为我换来值得一辈子珍惜的回忆。

但无论如何,骆凡的脸皮仍不够厚,此时此刻的他依旧非常怕羞。

他想上厕所,但要他在床上用便盆就像在要他的命,最后他在白谦易的搀扶下挣扎着走到厕所。白谦易要陪他进去,他打死不从,硬是自己忍着痛上了厕所。

就连好几个小时之后的排气也是,两人原本正说话呢,骆凡硬是停了下来,极小声地道:“白老师……你能回避一下吗?”

白谦易一愣:“怎么了?哪里疼?要叫护士吗?”

骆凡:“我……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