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人还背在这儿做什么?你不累得慌?把他送回他自己帐子里去,别再管了。”管公公又道,拿了张帕子印我额上血迹。

“可是他要人照顾……”血迹刚擦完,眼泪又下来了,我哭道,“那边的人不会照顾他的,得有人给他上药,喂他吃药……不然他怎么好啊?”

“行吧行吧,背回你自己帐子。”管公公妥协着,把帕子叠了叠,又擦我脸,“咱家说错了,你除了那捏两下子的手艺外还有一门好功夫,就是哭!”

我:“可是儿子觉得自己的帐子不够安全,人多,不方便,干爹……”

管公公给我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黑着脸,把帕子掖在了我衣襟上,甩着袖子出去,在外带着火气道:“给咱家的帐子里拖张榻来!被子要软和的!”

吴贵宝睡在了铺了软被子的榻上,长睫毛耷拉着,白净的小脸仍在发烫,我这次学聪明了,没自己去找太医,而是使了个管公公帐子里的小太监替我去跑腿,拿点儿退烧的药来。

我搬条圆凳坐在榻边,拧了帕凉水敷在他额头上。

“贵宝?小宝?你能听见哥哥说话不?”凉帕子敷着敷着就变热了,我重新换了张凉的放上去,坐着,看着他脸出神,走着走着神,忽然视线注意到他鬓角发丝上沾着点儿白色的东西。

伸手拈了下来,手指触感有些不对劲,再一细看,明白是什么了。

闯进吴贵宝帐子时看到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我眼前,再加上刚才给他清理时看到的,我无可控制地脑补出了更多恶心的细节与画面。

想吐,恶心。

第一次见到他受欺负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冒险帮一个陌生人,可现在我和他是朋友了,我还想认他做干弟弟呢,他多乖多听话,多坚强啊。

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绝望得投了河,伤心得那样,可是被救上来之后,我们来看他,他仍旧能笑,愿意吃好吃的,开心地跟着我出去玩儿,别人当面鄙夷唾弃他,他也不反击,可能怕我打不过,也不让我替他出头。

他相信周亭会查出真相还他公道,他觉得赵煜风是仁君。

可他得到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一再摧毁至此?等他醒过来,我要怎么和他说?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还能再乐观起来一次吗?

“来个人!”我把刚拿下来的帕子扔进了盆里,起身。

“谢公公?”一个小太监掀帘进来,眼神询问。

“劳烦照顾一下我这个兄弟,我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他发烧了,等会儿会有人拿药回来,你们喂给他。”

“小的记住了,谢公公。”他认真道。

我掀开帘子出去,刚走了没两步,又快步回了帐子里,换了那身朱红宽袖的太监服,略凌乱的发髻重新束了一遍。

太监黑纱帽戴正,坠着翠玉珠子的系带在下巴处系好,最后再用茶水漱了遍口,擦了擦嘴,掀帘而出,在一片熏天的篝火光里朝御帐去。

我得努力做点儿什么。

横竖他又不举,就当他给我按摩拔罐,养生理疗。

第73章 什么东西?

周亭又一次在御帐前拦住了我。

我揣着袖子:“我来御前当值,这也不让进?”

周亭顿时无话,进去通报。

没多一会儿他出来了,站在一侧替我把帘子掀起。

赵煜风仍像我离开时那样坐在御榻上,桌上是一只新的酒壶,原来那一只已经摔在地上,管公公揣手站在一旁,脸色忧愁神情谨慎。

“你这奴才又来干什么?”赵煜风抬眼看我,带着血丝的双眼,视线落在我身上时,有那么一瞬间神情稍稍变化了。

“奴才来陪您……来替您斟酒。”我想着得先讨好他,走上前去,执酒壶,往空杯里倒了一满杯酒。

赵煜风伸手拿起酒杯,看杯里的酒,眼里毫无波澜如一潭幽暗湖水,方才第一眼看见我时眼里亮起来的那点儿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