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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李贞曾答应给予阿莫提所在的谋刺部落以自治权,并同意给予绫罗绸缎等赏赐,除此之外,还同意给予谋刺部落在安西乃至大唐的通商权,现如今又加上了一州的封赏,不可谓不是重赏了,饶是阿莫提再沉稳,却也有些子沉不住气了,尽管陈栋梁最后一句话甚是刺耳,可阿莫提却自动将这句刺耳之言过滤掉了,眼中精光闪烁了好一阵子之后,深吸了口气道:“陈兄,真人面前不讲假话,却不知这一州之地指的是哪?”

鱼儿已经上钩,陈栋梁自是不着急了,笑着端起了牛角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这才笑着解释道:“天山以北将设六州,乌伦古河以北自为一州,暂定名乌州,此州即是殿下应许尔葛逻禄族之地。”

“哦?”阿莫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端起了牛角杯,浅饮慢酌着,好一阵子思索之后,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多谢越王殿下之厚爱,只是某手中仅有不到五千之兵马,恐难有大用,再者,谋落、炽俟两部与某并非一心,即便某有心只怕也无能为力啊,如之奈何?”

想得利却不想出力,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陈栋梁冷笑一声道:“某言尽于此,阿莫提头人自己看着办好了。”话音一落,端起牛角杯径自饮着,连看都不再看阿莫提一眼。

陈栋梁这么一表态,阿莫提的脸色可就精彩了,白一阵红一阵地变幻个不停,有心发作却又不敢,愣愣地发了好一阵子的呆,这才深吸了口气道:“陈兄,不瞒您说,某之兵力实不敷用,若无谋落、炽俟两部相助,便是这红山嘴也难禁断,更别说塔克什肯隘口了,至于乌拉斯台等隘口某更是有心而无力,非是某不愿为,实是无能为力啊。”

真话假话陈栋梁自是分辨得出,阿莫提话音刚落,陈栋梁便接口道:“殿下有令,阿莫提头人只需切断红山嘴与塔克什肯即可,其余诸隘口殿下自有其他安排,无须阿莫提老兄多虑,至于兵力不足么,嘿嘿,谋落、炽俟两部之兵用上不就够了么?”

阿莫提是个聪明人,一听陈栋梁这般说法,自是明白不出血怕是不行的了,狠狠地咬了咬牙道:“好,既如此,某这就以刀耕节的名义请谋落、炽俟两部大小头人前来议事好了,还请陈兄多加配合才是。”

“哈哈哈……”陈栋梁哈哈大笑着说道:“阿莫提老兄不必忧心,某有一策,可叫阿莫提老兄登上葛逻禄族叶护之位。”

“哦?陈兄请指教。”阿莫提一听之下,顿时怦然心动,无他,葛逻禄一族自打归附了西突厥之后便已一分为三,再也无叶护的存在,三部落虽毗邻而居,然则彼此间却并不算融洽,只因着同根同源的缘故,设了一个长老会来调节彼此的行动罢了,先前关于要不要放开红山嘴,让薛延陀大军通过的决议便是在这个长老会上定夺出来的,是时,谋落、炽俟两部的权贵们联起了手,硬是做出了放任拔灼大军通行的决定,若非阿莫提坚持不同意归附薛延陀,只怕此时葛逻禄一族的战士都已随着拔灼大军开赴清水河前线去与唐军为敌了。阿莫提这些年来可是殚精竭虑地想要将三部落再次合并为一,尤其是在得到了安西的支持之后,更是做梦都想着能当上葛逻禄族的叶护,只是一来无绝对把握用武力强行统一另外两大部落,二来么,在长老会上谋刺部落也不占优势,这才没敢贸然行动,此时一听陈栋梁说有办法能办到此事,自然是又惊又喜了的。

“这又有何难哉?尔且附耳过来,容某一说。”陈栋梁哈哈大笑着起了身,走到阿莫提的身边,就着阿莫提的耳边,低低地说将起来,听得阿莫提脸色阴晴不定,良久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子发呆之后,这才咬牙道:“好,那某便赌了!”

刀耕节,葛逻禄族的一个大节日,比起新春佳节来说还要隆重几分,此节日的由来乃是取自刀耕火种的意思,无他,葛逻禄一族乃是半农耕之民族,然则,其耕种方式极为落后,也就是刀耕火种的水平,每年三月烧荒之后即洒种,待得四月苗出之后,便不再管理,任由稻谷自行生长,闲下来的族人们则开始准备迁徙放牧,在临出门前的一个月内三部落还有一件大事要办,那就是婚配……按族规,同姓不得通婚,三部落便趁此机会将所有之未婚配的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热闹一番,各家各姓之人借此机会行定亲之礼,颇有些后世之相亲大会的意思,自是有一番热闹可看的,当然了,要举办这么个一年一度的刀耕节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筹办的事儿繁琐得很,所有的事宜自是鬼长老会统一协商决定,今年虽逢战乱,可对于没有参战的葛逻禄族来说,这刀耕节自是不能误了的,这不,离着刀耕节尚有四天,作为主办部落的谋刺部落头人阿莫提便已发出了召集各部落头人、权贵们议事的帖子,各部长老自是不敢怠慢,早早地便赶到了谋刺部落的驻地,等候着议事的开始……

第349章 禁断红山嘴(下)

各部落长老们彼此间都是老熟人了,平日里也没少集会,但却都难得喝上似谋刺部落提供的这等“得胜归”之美酒,面对着谋刺部落的盛情款待,自是欢喜异常,人人喝得尽兴,笑谈不断,却浑然没注意到除了阿斯摩之外,其余谋刺部落的权贵们全都没出现,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之中,谋落部落的头人哒摩提耶就发现今日的酒宴有些子蹊跷……酒宴都已经喧闹了近一个时辰了,往日里总喜欢在长老会上妄图掌控一切的阿莫提竟然尚未露面,这岂非咄咄怪事?

“阿斯摩贤侄,今日可是长老议事,阿莫提贤侄怎地还没到?”哒摩提耶冷眼看着阿斯摩在酒席间往来劝酒,总觉得阿斯摩那等闹腾劲似乎有些子过了,心中的疑虑愈发浓了起来,忍不住抬手将阿斯摩招到了身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地问了一句。

“哒摩提耶大叔,我家兄长实是有要事在身,啊,不瞒您说,是有位贵客要来,我家兄长率人去迎接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小侄先陪您再喝上几杯,家兄一会儿便到。”阿斯摩嘻嘻哈哈地端着牛角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贵客?哪来的贵客?”哒摩提耶尚未开口,端坐一旁的炽俟部落头人艾斯杜拉俟便忍不住插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