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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长孙老儿还真是会说话,您老都说高句丽藐视我朝天威了,那还不是明摆着要开战么,既如此,那还问咱干啥?李贞心里头叽叽歪歪着,可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正容看向长孙无忌,略一欠身道:“长孙大人所言甚是,本宫受教了,只是此事重大,须得父皇圣裁,本宫一切听从父皇之旨意便是。”

见李贞回答来回答去,貌似诚恳,却始终滴水不漏,房玄龄的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长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高句丽小寇猖獗无端,自当加以惩戒,然则我大军方回,若是骤然再次发动,一旦战事迁延,恐于战不利,而今圣上力主亲征,老臣等力劝不能,特来请殿下出马,若是殿下能出面自荐,老臣等当死保殿下为帅。”

啥?啥?啥?您老这是要将咱往火坑里推啊!李贞一听房玄龄是这么个说法,登时就大吃了一惊,手一颤,险险些将茶碗打翻在地,这才明白这三位朝中大佬敢情不是奉了圣旨前来问话的,而是试图推出李贞去跟李世民争夺出征高句丽的领兵之权,这令李贞心里头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李贞对于如何征伐高句丽自然是有着绝对的信心,也有着绝对的取胜之把握,当然了,除非李贞打算将火药武器提前公开,否则的话,要想速胜几无可能,而火药武器乃是李贞保命的底牌,轻易泄露不得……东宫如今的防卫力量除了李贞从西域带回来的百余名亲信之外,余者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垃圾兵,而李贞又绝无可能去训练这帮子垃圾兵,否则的话,必然会引起老爷子的猜忌之心,这就导致李贞手下兵力空虚至极,而反观诸兄弟手中全都握有两千精兵,一旦这帮家伙也玩上一把玄武门之变,李贞若是没个底牌在,拿啥去抵挡?再者,若是李贞领兵在外征战,这么一来二去地打将下去,时间拖延过久,万一京师里出现甚变故,那乐子可就大了,从这个意义来说,李贞是绝对不可能去争夺这个帅位的,更何况就李世民那个性子,一旦决定了要亲征,谁也无法劝服得了他,三位宰相不能,李贞也一样办不到。

若是旁人说出此等话来,李贞顶多是哈哈一笑,随便胡言两句便可将这话题搪塞了过去,可面对着这三名朝中大佬,李贞却是无法瞎扯一通的,眼瞅着三人六只老眼都死盯着自己不放,李贞实是无奈至极,沉吟了一下道:“身为人子,为父皇分忧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本宫不才,承蒙诸位大人看重,自该依言行事才是,只是此事重大,本宫一时间尚难定夺,且容本宫思虑一番,再行进言父皇可成?”

李贞说得慎重无比,语气也诚恳得很,三位朝中大佬自是听得出来,眼见李贞没有出言推托,也没有立刻应承下来,虽略有些子失望,可也知晓此事之利害关系重大,自也不好多加逼问,互视了一番,齐齐地起了身,各自躬身行礼道:“既如此,殿下请善自斟酌,老臣们告退。”

“诸位大人走好,本宫不送了。”李贞也没有心情矫情,起了身,抬了下手,示意诸人不必多礼,而后让王秉和送三位大佬出了东宫,自己却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苦苦地沉思了起来。

代父出征?呵,好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问题是老爷子一心要证明自己尚未老去,这理由一出口,只怕立马会招来一番训斥,为老爷子出谋划策?先不说老爷子能不能听得进去,就算老爷子能耐着性子听,只怕也不会当一回事儿,就老爷子那戎马一生的赫赫战功,还轮不到咱这个做儿子的来指点,那岂不是说老爷子不如咱了么?没地讨打不是?装聋作哑?也不成,这几日朝臣们纷来迭至,老爷子那头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三位宰相都露面了,老爷子那头岂会没有想法,不说出个道道来,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的,只不过该如何说,还真是件烦人的事儿!李贞来回踱着步,却越想越乱,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都顾不得去擦上一下,寻思了良久,却始终一无所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突地提高了声调道:“来人,去请莫、纳二位先生到书房一行!”

第435章 亲征之议(下)

两大谋士来得极快,李贞才刚派人去传话,不过片刻,两大谋士便已联袂而至,很显然,这两位早就有了被宣召的思想准备,这也不奇怪,三大宰相联袂来访之事何其重大,两大谋士不可能不关心,若是往日,不待李贞相召,两大谋士便会自行找上门来,然则今时非比从前,如今的李贞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半君了,尽管李贞对待两大谋士的态度依旧不变,可两大谋士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些,毕竟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哪怕李贞向来不计较这么些玄虚,却也难保将来不是?小心点总是没大错的,这可是伴君之良策来着。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两大谋士进了书房,一见李贞满脸忧色,便知事情只怕是起了变化,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便走上前去,各自躬身行礼。

“罢了,都坐下罢。”李贞心中有事,却也懒得分说两大谋士的谨小慎微,虚抬了下手,示意两大谋士入座,自有几名小宦官奉上了茶,而后各自悄然退出了书房。

“事情是这样的……”李贞有些子心急,一待小宦官退了出去,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将三位宰相来访的事情经过详细地解说了一番,末了,紧锁着眉头问了一句:“此事当如何应对?”

两大谋士事先也研判过三位宰相的来意,可却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说法,一时间也有些子面面相觑,各自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而李贞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端坐在上首,默默地等着两大谋士的解释。

“今岁辽东之役,我军大捷,歼敌无数,连下七城,是故,无论陛下或是朝臣皆以为征高句丽之役必胜无疑,群臣们之所以不欲陛下亲征者其因有三:陛下虽正值春秋鼎盛,然身体状况已是大不如前,群臣恐其鞍马劳顿之余,龙体有碍,此其一也;御驾亲征之规模必然浩大,所费极巨,今岁之战便是明证,恐有伤及国本之虞,此其二也;朝廷更迭方毕,内忧尚存,一旦陛下远征,朝中争斗必烈,恐大乱或起,此其三也,三位老丞相所虑者不外如是,而今陛下既执意要亲征,殿下平白去说要代父出征,只怕无效矣。”一阵沉默之后,纳隆皱着眉头率先开口解释道。

“嗯,这个自然。”李贞先前也想过了这些问题,此时听纳隆如此分析,自是大有同感,点了点头,沉着声道:“三位宰相既上了门,此事只怕很快便会传了开去,不拿出个说法来,父皇那儿怕是不好交待,唔,本宫那帮子兄弟恐也放不过这等推波助澜的大好机会罢,此事一个应对不好,只怕恐有弄巧成拙之风险矣。”

李贞话音刚落,莫离立马接口说道:“殿下所虑甚是,诸王此时恐都在盯着殿下之举动了,若是殿下迟迟不表态,诸王或将弹劾殿下不愿为父分忧,可若是殿下过早表明了态度,则恐诸王顺水推舟,将殿下推到陛下之对立面上,依目下之情形看来,陛下亲征之心甚坚,殿下若是应对不当,恐遭训斥,若如是,则于声威有碍,圣眷亦自有损,依某看来,上奏之时机方是应对之关键所在,殿下须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