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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来得好快啊。”长孙无忌不用去见这帮子关陇权贵,便能猜得出他们的来意一准是冲着《移民疏》来的,心里头对于诸人的一致前来登时便起了疑心,念叨了一句之后,并没有说要见与否,只是一味地拈着胸前的长须,脸上的神色变幻个不停,厅中诸人都不敢出言催促,一时间厅堂里再次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见与不见都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然则事到如今,却已是到了该作出个抉择的时辰了,长孙无忌沉吟了片刻之后,抬起了头来,深吸了口气,而后重重地呼了出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奈何,奈何,冲儿,去将诸位大人都迎到二门厅堂,为父一会儿就到。”

“是,父亲。”长孙冲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之后,退出了房去,自去安排诸般事宜不提。

一见长孙无忌下定决心要参与其事,诸遂良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却并没有在此时多说些甚子,可崔泽却似乎有些子急了,紧赶着站了起来,躬身道:“世叔……”

长孙无忌缓缓地摇了摇头,止住了崔泽的话头,叹息了一声道:“子詹不必再劝,这若是天意,那老夫便自受了罢。”

“唉……”崔泽长叹了口气,不敢再行进谏,恭敬地行了个礼,退到了一旁。

“登善,子詹,尔二人且稍坐,容老夫先去更衣,再一道去会会诸世家罢。”话音一落,起了身,拖着脚便往后堂行了去,其背影竟是一派的萧瑟。

长孙府之二门厅堂乃是会外客之用,其面积自然是不小,可这会儿却显得拥挤无比,大大小小三十余关陇世家之家住济济一堂,个个都是有封爵的人物,来头都不小,其中又以申国公高履行、明国公杨弘礼、郑国公张亮、濮国公庞同善四人的身份最高,除了郑国公张亮是摆明了架势支持魏王李泰之外,余者皆是中立派,往日里彼此间见了面,总要嘻嘻哈哈地絮叨上一番,可此时众人端坐在一起,却无人有心闲聊,全都心不在焉地傻坐着,眼睛却不时地瞄向后堂口那道厚实的门帘,偌大的厅堂中竟除了喘息之声外,再无一丝其他声响,须臾,门帘一阵轻晃,被从内里掀了开来,接着四名健仆抬着一架胡床从后堂里转了出来,那胡床上赫然躺着一人,竟是长孙无忌,但见长孙无忌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头上还裹着条冷敷用的巾子,一副病怏怏之状,众人一见,皆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竟无人去关注跟在胡床后头走将出来的诸、崔二人。

“司徒大人,您这是怎的了?”

“司徒大人,您没事罢?”

“司徒大人,您贵体有痒乎?”

……

一众家主见长孙无忌如此形状,忙不迭地便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请安问好,声音登时噪杂成了一片,谁也听不清旁人在说些甚子,只顾着自己瞎嚷嚷,以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诸公,老朽偶感风寒,体弱无力,无法答礼,还请海涵。”长孙无忌一副吃力状地从厚棉被中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抬了抬,语气微弱地说了一句。

濮国公庞同善乃是个军汉,生性最直,此时见长孙无忌如此虚弱,登时就急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扯着大嗓门,跺着脚道:“司徒大人,您怎地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唉,这刀子都要砍头上了,您这……,哎,糟了,糟了!”

申国公高履行乃是长孙无忌的表弟,其父高士廉曾抚养长孙兄妹长大成人,两家乃是一体,彼此间感情素来深厚,此时一见长孙无忌病成这般膜样,再一思及即将动刀子的太子李贞,不由地悲从心起,眼角一阵湿润,赶忙抢上了前去,握着长孙无忌的手,轻唤道:“辅机,您这病不碍事罢,若是吃不消,且赶紧回去先歇着,我等改日再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