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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忠源呵呵一笑,道:“看你小子这段时间也做过一些事情,怎的?一杯西风都喝不下?”

宁渝苦笑着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净,脸上便有些红晕,道:“这酒好喝,可是喝醉了却是麻烦,我不愿在酒香里麻醉自己。”

宁忠源收起笑,严肃道:“你不愿醉,我不逼你,可是你现在的这些做法,比不醉还要麻烦!”

听到宁忠源这意有所指的话,宁渝心中一个咯噔,道:“是杀了刁旺所致?”

宁忠源苦笑道:“别说一个刁旺,你就算是再杀十个,宁家都可以保你无事。只要你是真的因为耍少爷脾气杀人,无非就是赔一些烧埋银子便了事。可是,渝儿,你真是因为少爷脾气才杀人吗?”

宁渝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上他不愿欺瞒宁忠源,也无法真正欺瞒。

宁忠源叹道:“早些年间,你曾祖乃大明朝的一员参将,后来事不可为,便投了大清,做了大清的臣子,用自己的脸皮,和宁家祖祖辈辈的脸皮,给宁家人挣下来这份家业。如今宁家已经是烈火烹油,渝儿,够了。”

宁渝一直沉默着,终于坚定而缓慢的摇了摇头,道:“父亲,在这大清朝里,宁家所谓的强大,只是用沙子堆成的,再大再好,也禁不起一个浪头。”

宁忠源有些着急,道:“宁家数代人的经营,怎么可能是沙子做的?为父已经想好了,让你拜大儒崔万采为师,到时候在这湖广士林里,也能有你一席之地,我宁家自你由武入文,耕读传家,然后为父还给你选好了一门亲事,是那襄阳县县令柳含章的女儿……”

还未等宁忠源说完,宁渝便已经明白了,他跟宁忠源的区别,与其说是理想主义者与现实主义者的分歧,倒不如说是来自三百年后的思想,与这个年代的守旧思想的碰撞。

在如今的大清朝,虽然地方偶有乱局,边境偶有威胁,可毕竟都是疥癣之疾,旋起旋灭,康熙皇帝登基以来已经有五十八年,平三藩,复台湾,如今又在进行平准之战,天下威望归一。因此就连最普通的百姓,无论如何被欺压,都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宁渝头一次感觉到无力,粗暴的打断了宁忠源的话,道:“父亲,这偌大的宁家,或可在汉阳横行一时,可真的放在整个湖广行省里,可禁得起湖广总督满丕的一个手指头?可经得起如今当朝天子的一个手指头?”这番话说出来,却是天地变色。

宁忠源脸色反而慢慢恢复平静,深深地望了眼宁渝,道:“渝儿,你真的喝醉了。”

宁渝苦笑摇头,道:“父亲,从那次重病之后,我便想通了许多事情,也想去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孩儿也许现在还做不了,可是迟早会去做,就算孩儿不做,也会有人去做。”

“如今已然时不我待,孩儿愿意去做这些事情,虽九死其尤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