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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雷远召集了身在乐乡的重要部属们,在广场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就任仪式。

雷远着深衣,戴冠,佩剑,自左将军府佐吏蒋琬手中领受了名义上由荆州刺史刘琦,实则为左将军刘备赐予的乐乡长铜印。此前玄德公曾临时任命雷远为左将军从事,此次也一并将印绶赐下。这两者都是六百石的中级官员,铜印系以黑色绶带,置于虎头锦囊之内。

随后,蒋琬继续代表左将军,向雷绪赐予偏将军之印。偏将军是秩二千石的大员,印章为银制,龟纽方形,上有篆刻印文“偏将军印章”五字三行。雷绪病情沉重,此刻尚在宗族中许多人的照料之下沿途缓缓而行,因而各人均有默契,此印、此职务由雷远代领、代行。

以这三方印绶所代表的职权而论,其一为左将军府的中枢参议,其二为掌握地方实权的令长,其三为领兵的将军。此前淮南豪右们羡慕吴侯下属武将能直接领县,如今雷远在玄德公麾下,赫然也获得了近似的待遇,虽不知这样的待遇能维持多久,但已经足见玄德公的善意。

雷远将这三方印绶俱都佩戴在身,昂然而立,部属们一齐拜倒行礼。

这个时候,雷远隐约感觉到,身边所有人对自己的态度,又有所不同了。早前诸人对待自己,更多的是“敬畏”;但现在,这种“敬畏”更多地转化为了“敬重”。

两者虽只一字之差,意义却大有不同。前者,源于雷远在灊山中血腥清洗各家豪族的手腕、源于他掌控庐江雷氏部曲以后,使人不得不心生畏惧;而后者,则代表雷远获得了政治体制的认可,代表着时隔多年以后,庐江雷氏的宗主重新回到了政治秩序之中。甚至更进一步:这一次参与其中的,不再是沐猴而冠的仲氏政权,而是四百年赫赫汉室朝廷!

这对于雷远本人,乃至庐江雷氏宗族,都是大事。

庐江雷氏是一两代人中崛起的豪武家族,又有攀附逆贼袁公路的污点,故而身处灊山时,只能以保境安民为号召,却不敢也无法亮出政治上的旗号。诚如此前张辽在灊山中的狠话,说到底,庐江雷氏上下都是贼。这种局面到今天终于结束了。此时此刻,雷远身配的印绶,便证明了以玄德公为代表的权力秩序对庐江雷氏的认可。

天气虽在盛寒,部属们的心却火热。甚至有几名较年长的宗族管事当场就涕泪交流,不能自已。

雷远正式接下印绶之后,随即宣布了几项简单任命,在军事主官方面,以郭竟、王延、邓铜、贺松、丁奉五人为偏将军下属的营司马,以雷澄为假司马;另外,以蒋琬为乐乡县丞。除了这些早就确定、只等正式宣布的任命以外,又额外举县尉一人,正是梁大。

待到仪式结束,新任的乐乡长雷远便邀请蒋琬前往县衙踏看,又请梁大同来。

这处县衙本来乃是梁大的居所,因为是宗族的核心据点,所以梁大颇曾动用相当人手大兴土木,加之整修扩建;没想到因为遭到雷氏的逼迫,一语之下,竟不得不拱手让出。虽说雷远也客客气气地给了个县尉的职务,说到底,总是有些屈辱的,但梁大这人倒也忍得住,居然就殷勤陪同着,一起往县衙的里面去。

县衙坐北朝南,分为三进,每一进的规模都颇显宏大,有重楼叠阁、高墙深院。此前梁大耗费了许多资财,在院落中添加了诸多珍玩,甚至有几件锦缎屏障和缀有砗磲玉石的垂帘。这时候它们全都被撤下了,甚至包括许多精美华丽的家具陈设也都不在,院落屋宇内空空荡荡,反倒显得庄重肃然。

看到这情形,梁大微微一愣,隐约露出痛惜的表情。

“梁君,那些珍玩之属,我已令人妥善储藏了,请你随我的部下同去确认,然后尽快遣人将之运走。”蒋琬唤来一名小吏,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