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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雷远在宕渠城下击败徐晃的时候,抓捕了曹军俘虏若干人,但他们口中说出的话,终究有些遮遮掩掩,难以尽信。有那么几个竹筒倒豆子的,地位不到,说的那些纯系捕风捉影,立刻引得雷远恼怒,将之扔回宜都挖煤。

但雷远又急于了解汉中的情况。

他是孤军远出千里之外,北方的张鲁和曹军虎视眈眈,貌似盟友的益州官吏随时可能化友为敌,背后由宕渠水至大江再到荆州的联系却细若线缕;短期内,除非荆益两州的合作更上层楼,否则很难获得大规模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知微察隐、料敌先机,就是最关键的要务。

怎么做到?便如兵法云:动而胜人者,先知也;先知者,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何平便是雷远所需要的那个人。他与寻常人不同,是亲自去往汉中,实任校尉的军官,如果拿下此人、降伏此人,就能彻彻底底地了解到汉中曹军的真实情况!

雷远勉强压抑住心中喜悦,沉声道:“汉昌长可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么?”

那部曲躬身道:“彼等人数甚众,我家县君打算先挫其锐气,待到他们犹疑退避,或者可以仰仗将军的军威,迫使他们降伏。”

雷远微微颔首。

狐笃绝对是个聪明人。雷远估计,如果今日自己没有表现出对他的绝对信任,恐怕他就未必会拦截住这么多的蛮人。而他遣人来说什么“仰仗军威”,更像是有意识地把面对何平的机会让给自己。

那很好,雷远确实需要这个机会:“就请带路吧,我们往山间一行。”

山间道路陡峭难行,但雷氏部曲们大多都是走惯了起伏山路的,哪怕披甲带刀,也行动自如,这使得带路的部曲频频回头,很有些钦佩。

虽然天气炎热,可山间险峻深幽之处,自然带着一股独有的阴森感觉。

尤其是战场上。

当雷远看到在狭窄的空间里,一些汉昌县兵和蛮夷战士的尸体堆叠在一处,有几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被砍下来作为震慑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灊山中的情形。虽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战斗的规模也不可比,可战斗双方决死冲突的心情,大概并没很大区别。

“蛮夷已退,他们虽然勇猛,却缺乏坚韧和有序的组织,绝大多数人都是乌合之众。所以攻了两次以后,投降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向南溃逃。”狐笃提着刀,站在隘口边缘道。

上方岩层遮挡了阳光,雷远看不清狐笃的面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狐笃立即从阴暗处站了出来,他的宽袍被束进腰带里,袖口和胸前都溅上了血。这代表适才的战斗迫得他亲自上阵,并不似说得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