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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朗一边问案,一边喝水,却一晚上不曾起身更衣,大概喝下的水份都变成了汗。

待到天色再明亮些,具狱终于写就。向朗扶着案几起身,身姿僵硬地向前几步,双手捧着文书呈递给雷远。

雷远将之收下,轻轻掂在手里,并不打开审视。

这些充斥着肮脏和贪婪的东西,这一晚上他已经听得够了,没有再看一遍的兴趣。

“明府?”向朗茫然地看向雷远,想要说话。

雷远抬手向下压一压,示意他稍待,转而唤道:“沈真!”

沈真虽老,精神矍铄,在土台下侍立一晚,面不改色。听得雷远召唤,他返身行礼:“在。”

“让你准备的热水、早饭,都准备好了么?”

“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分发?”

“发下去吧。”

这会儿其实还没到平民们吃饭的时候,仓促间也不可能准备什么好东西,无非烤饼之类。但台下这么多人坚持了一晚上,又累又饿,于是俱都呼噜呼噜地大吃起来。就连那些被捆绑的人也临时松绑,分发了简单餐具让他们吃饭。

待到所有人大致吃饱喝足,雷远翻开具狱文书,点了点其中的一段:

“巨达,你这段总结上,汇集了数月以来二十九件重大不法之事,涉及此刻在场的文氏宗族子弟十一人,奴仆、部曲十四人,宜都郡中官吏九人;还涉及此刻不在场的一个秭归县长、六个县中大吏和五十多个小吏、两个县中大姓豪右……再涉及了南郡太守及其下属二十余人,是么?”

向朗慌忙躬身:“是。”

雷远轻笑一声。别的不谈,文氏在宜都郡肆意妄为数月,向朗审问了一夜,最终确定曾经受过贿赂、公然充当文氏保护伞的宜都官吏,一共只有九个人。这其中必定有虚饰的地方。

当着宜都太守的面问案,还能竭尽全力地掩饰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向朗确有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