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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在曹仁身边的步骑,从数千人到数百人,又从数百人到数十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余人狼狈跟从。其实一路奔来,并没有经历什么战斗;可部属们偏偏就像融冰化雪那样越来越少,将旗一开始被收起,后来就看不见了,也没人提起这事。

他许多次试图重新聚集兵力,四周的兵士都忙于逃命,并不理会他。反倒是不久之后,远处一支荆州军注意到了这名浑身铁甲,身披锦袍的大将,于是纷纷赶来。

曹仁号称有天人之勇,数年前就在此地,曾率数十骑突入江东数千人的阵中,手格江东勇士数人,救出部曲将牛金。但当时他身后有坚城为凭,又有誓死决战的满城将士,和现在情形可大不一样了!

现时曹仁如何敢被追兵缠住?

眼看荆州人追来,他连忙呼叫同伴绕往一处土坎后头,试图避过追踪。孰料雨天地滑,脚没站稳,整个人滚到沟里,溅起漫天水花。

那队荆州追兵奔到近处,失去了曹仁踪迹,于是散开搜索。有两人绕到土坎边缘眺望,正好看到曹仁匍匐在沟旁的灌木之侧,于是连声喊道:“那沟里的曹将,我们看见你了!自己出来,弃械投降!”

曹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随手丢开缳首刀,俯首不语。

那两名荆州士卒眼看他的衣着非凡,顿时大喜,都道:“抓住了一个大将!”

两人持着长枪,从土坎上下来。

孰料曹仁腰间还有一把短刀。他忽然如恶虎前扑,赤手格开长枪,迫到近处,挥短刀翻腕乱搠,瞬间在一名士卒胸口捅了五六刀,鲜血狂喷了曹仁一头一脸。另一名士卒待要呼喊,曹仁夺过死者的长枪猛掷过去。

长枪似闪电般飞出,“噗”的一下刺穿了荆州士卒的前胸,枪尖透后背而出。尸体还没有倒地,曹仁已经飞快地从他身侧经过,一边脱着铠甲、戎服,一边往沟中水深处跑去。

他是曾经驻守江陵的大将,对周边的地形比普通人更了解。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沿着这条沟一直跑,就可以抵达扬水的一处支流。那里地形更加复杂,蒹葭杂树无穷无尽,足以藏匿许多人马。只要在那里等到天色昏暗,定然有脱身的办法。

他又想到,分明江陵城已经摇摇欲坠,只因被荆州水师抄了侧背,才导致这场败绩……

既如此,张儁乂断然逃不脱干系,定是他那处的浮桥失守,才导致全局崩坏!更不消说,这厮竟然连基本的示警都没有做到,简直是废物!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挥拳,又不禁叹气。这场大败,定然引起丞相的狂怒,就算自己是亲族,只怕也免不了要受严惩。所以话又绕回来,曹彰、曹休他两人千万不能有失,我曹子孝实在承担不了更多罪责了。

他在沟壑间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亡,有时候听到头顶上高处有己方将士说话的声音,有时候听到荆州军围捕俘虏,引发一片哀嚎。他都不理会,只小心翼翼地踏水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