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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才入阁这事,外朝各方可是争斗了大半年,直到孙公公任掌印方使皇爷松了口。眼看尘埃落定,南镇田尔耕却上了这么份揭贴,事情若属实,以皇帝对寿宫的看重,李三才入阁之路定然堵住,甚至于还会有牢狱之灾。

因而,对于是否将这揭贴如实递交皇爷,张诚心中也是激烈斗争的。他相信,如果今日轮值的是孙公公,这揭贴肯定到不了皇爷手中。若是金公公,则又反之。

孙公公和东林党有交,金公公则和五党有交,这在宫中不是什么秘密。而他张诚,与两党都无关系,所以他的决定很重要。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都会被拖入两党相争的混水中。

交,东林便视他张诚为恶珰。

不交,五党同样也会视他为奸寺。

左右为难,最终张诚还是咬牙做了决定,这揭贴既落在他手上,今日又是他当值,不管这揭贴份量有多重,身为皇帝的奴婢,忠心最重要。

他选择呈递。

至于后果是什么,他不管,也没什么好怕的。

在这宫中立足,皇爷的信重才是关键。

“朕这口气能咽得下么?!他李大相公欺人太甚!你们说他是不是连朕死了都不放过啊!……”万历是越想越不甘心,怒至极点失声冷笑。

“李大相公好人啊!……他让朕停矿税,连上三疏,说自矿税繁兴,万民失业,搜刮指令密如牛毛,今日某矿得银若干,明日某官又加银若干,上下相争唯利是图。说的朕都觉不好意思,真个是与民争利,害了百姓。所以朕不与他计较,哪怕他说根子在朕,是朕贪财,只要朕去了这贪欲,天下才无事。”

万历的声音听着很是悲呛,被臣子说有贪欲,与民争利,这心里能好受么。

贵妃轻抚丈夫后背,宽慰道:“那是皇爷宽宏大量,圣主明君,心胸广阔。”

“朕心胸可不广阔!”

万历额头青筋暴起,紧握拳头,“朕不是不和他计较,而是朕没办法治他们!……朕不答理他,他又上疏,这次变本加厉,说朕若不听他的,江山社稷就要败坏。朕会亲叛亲离,朕的子民都会成为朕的敌人,纵使朕有黄金满箱,名珠满屋,也没有人为朕守。”

“危言耸听,盗世欺名之辈,陛下和他有什么好说的。”郑贵妃冷笑一声。